【小说在线】高云霄 ||冷月葬花魂

文摘   文化   2024-09-26 23:30   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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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葬花魂

作者:高云霄


读王朔《起初·纪年》,用北京话写汉武故事。小说也是可以这样写的?因取法乎《描红楼》(之十八)。问亚楠老师,曰:此种写法颇有新意:有解读,有观点,有角度,有取舍;其夸张、解构、变形是作品的特色之所在。遂也增长了描写的勇气和希望。

——题记

冷月葬花魂

春天那会儿,我重建桃花社,大家作柳絮词。宝玉说,这可能是大观园的最后一个春天了。半年过去了,今年的中秋节,可以用五个字来概括:曲终人散去。

宁国府那边,因家孝未满,不能搞娱乐活动。这可把贾珍憋坏了,他竟然以练习射箭为名,邀来几个官二代赌起博来。聚众赌博,这是什么性质?他们知道不能过八月十五,就过起了十四来,花天酒地,闹到半夜。忽听墙外有人长叹一声:唉!贾珍出来问:是谁在那里?一阵风刮过,“吱扭”一声,祠堂的门开了。吓得他们毛发倒竖,贾珍的酒也醒了一半。

荣国府这边,中秋节怎么过?我姥姥当然想和往年一样,好好热闹一下。刚好小儿子贾政也回来了,难得母子团圆。可是,凤姐和李纨两个孙媳妇都病了,宝钗、薛姨妈和李婶她们也不来了。二舅母王夫人说:就在院子里摆桌子吧!老太太说:还是到山上去赏月,山高月小嘛!我想,二舅母哪懂这个,要是凤姐在,不用你操心,早就安排好了。姥姥当然不会把这些负面情绪表现出来,就带着大家来到凸碧山庄。

团圆团圆,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往年四代人加起来将近有40个人了,今年数一数才18个,两桌都坐不满。往年凤姐一个人就能把气氛调动起来,今天咋整?

老太太让大家讲笑话。我们都看着他们男桌。我二舅外号“假正经”,平时谁见了都躲着走,今天都想听他讲,他当然知道要哄老母亲高兴,就说:我讲个怕老婆的故事吧!大家都笑起来。只听他讲道:有一家子,男的怕老婆,从来不敢多走一步路。这天是八月十五,他到街上去买东西,碰见了老同学。老同学一定要拉他到家里去喝两杯,他只好去了,一高兴,喝高了,就在老同学家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悔莫及,只得回家赔罪。一进门,老婆正在洗脚,见他便说:你给我舔舔脚,我就饶了你。他只得上来舔,未免发恶心。老婆说:怎么,你嫌脏吗?吓得他忙说:没有没有,是昨晚喝多了酒,又吃了几块月饼,流酸水。讲到这,他看母亲一眼。老太太笑着说: 快喝口茶,压一压!大家都笑了。

接下来,该大舅讲了。大舅贾赦说:有一家子,儿子很孝顺。这天,母亲病了,他到处求医,还是治不好。于是就找来一个会针灸的老婆子,老婆子说:你妈妈得的是心脏病,针灸一下就好了。儿子说 : 心脏怎么能针灸?老婆子说:不是针灸心脏,针灸肋巴条就行了。儿子问: 针灸肋巴条怎么能治心脏病?婆子说:你不知道,你妈的心长偏了!

大家都捂着嘴笑。我心想,大舅怎么能么讲这样的故事?果然,老太太冷笑说: 看来我也得针灸针灸了。大舅连忙解释,把话题岔开。老太太当然也不会再说了,大过节的,尤其当着我们这些小辈的面,不能把场面搞砸了。其实人人都知道,老太太就是偏心。名正言顺地应该跟着大儿子过,偏偏跟着小儿子。可话又说回来,大儿子不务正业,官也不好好做,整天跟小老婆喝酒,都快把她气死了。唉,也怪自己,小时候没把他教育好,校园霸凌、学渣,老师都不敢管。现在后悔也晚了。

为打破僵局,二舅说:宝玉,你也讲个笑话!宝玉站起来,脸红地说:我不会讲笑话。老太太忙解围说:那就作首诗吧,这园子的匾额对联不都是你题的吗!宝玉看着奶奶笑,稍一思索,就作了一首《中秋赏月》。二舅说:嗯,不错!你小子考大学不行,将来就当个诗人吧,也不算辱没祖宗。我心想,二舅你这回说对了,他确实不想考大学,也不适合当公务员。

忽然,贾环站起来,说:报告父亲,我也写了一首,题目叫《赞改革开放》。大家一愣,见他父亲说:好,你也念念。贾环就念起来,还没念完,他大伯贾赦就鼓起掌来,说:OK,这孩子是考大学的料,将来可以从政,更不会辱没祖宗!这是什么话?大舅今天想干嘛?前面向母亲叫板,这回又向弟弟发飙。联想到前天二舅母王夫人抄检大观园,听说是大舅母邢夫人威逼她干的。两口子要动手了?这不是内卷吗?就像探春说的: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场上鸦雀无声。老太太指着两个儿子说:好了,你们都回吧,让我们女的再玩一会儿,你们在这,我们玩不好。他们说:是!就起身撤了。老太太说:宝玉,你留下。宝玉说:我有点感冒,也走了。边走边给我递眼色。我知道他惦记着晴雯,晴雯已经病了四五天了。

剩下女的只有10个人。老太太说:往年你们老爷不回来,觉得全家没团圆,今年倒是团圆了,可又不如往年热闹,可见天下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我心想:你都儿孙满堂了,还嫌不齐全。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想着,眼泪快要流下来,赶快低下头擦掉。

远处传来吹笛子的声音,呜呜咽咽,悠悠扬扬。以前听觉得如闻仙乐耳暂明,今天听起来倍感凄凉。我看一眼姥姥,见她低着头,好像在擦眼泪。八十多岁的人了,唉!却见尤氏站起来,说:我学了个笑话,说给老太太听听!老太太说:好啊,快说!大家都心里明白,她这是想逗老太太开心。作为孙媳妇,以前都是凤姐,今天凤姐不在,也该她上了。只听她说:一家子养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只有一个眼睛,二儿子只有一个耳朵,三儿子只有一个鼻子眼,四儿子倒是齐全,偏又是个哑巴!说着,自己笑了。没人笑。我心想,你怎么能讲这样的故事?老太太刚说不齐全,你又说不齐全,这哪里是笑话,分明是一个恐怖故事啊!大家都看老太太,老太太说:来,喝酒,一醉方休!我心想:姥姥啊,你何必硬撑着,强欢又欢不起来。这分明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啊!

大家都勉强端起酒杯,一种凄凉感笼罩着全场。无可奈何花落去!我忽然想到毕加索的那幅画《格尔尼卡》,超时空形象,超自然空寂。这叫集体无意识吧!我怕自己又会流出眼泪,赶快起身,离开座位。

姥姥啊,你何必硬撑着

没想到湘云也跟了来,她说:走吧,咱们离开这里!我说:咱俩一走,就剩下探春一个人了。她说: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下面有个凹晶溪馆,咱俩到那里去吧。我就跟着她下来,她边走边说 : 听说这“凸碧堂”和“凹晶馆”都是你起的名字?我说,你听谁说的?她说:宝玉呀,他说那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他只起了一些主要景点,还有一些小景点没起,像这两处,就是你后来补上的,还得到你舅舅的夸奖,是吧?我笑笑说:听他胡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湘云又说:你怎么想到起这个名字?凹凸两字,很少有人用。我说:陆游不是写过“古砚微凹聚墨多”吗?湘云说:没错,可有人说他这句诗写得俗。我认为,用在起名就不俗了,如贾平凹。我说:贾平凹的凹读wa,谐音娃,意思是平娃。她说:哦!

说着,我俩已来到了凹晶馆。湘云说:刚才宝玉、贾环他们还作诗,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最恨姓薛的,本来说好了过节一起赏月作诗,到跟前她又不来了。我说:人家有自己的家,在自己家里团圆也是应该的。湘云说:也是,就咱俩没有家。不过,凡事要往好处想,咱们在这住着不愁吃不愁穿,与那些打工仔、打工妹相比,还是好多了。我说:就是,向你学习,保持良好心态。她说: 干脆,咱俩联诗吧,联好了明天拿去羞羞她们。我说:行,听你的。于是,我们俩就联起来。我先出句:

三五中秋夕,

她对下句:

清游拟上元。

又出上句:

撒天箕斗灿,
我对下句:

匝地管弦繁。

出上句:

几处狂飞盏,
她对下句:

谁家不启轩.

出上句:

轻寒风剪剪,
我对下句:

良夜景暄暄.

出上句:

争饼嘲黄发,
她对下句:

分瓜笑绿嫒。

她抬头看一眼月亮,出上句:

经药灵兔捣,
我也看着月亮,对下句:

人向广寒奔。

她又侧耳听远处声音,出上句:

壶漏声将涸,

我看一眼窗户,对下句:

窗灯焰已昏。

转过头,忽见水中间有个黑影。我说:你看那是啥?湘云说:在哪儿?我用手一指。她说:我是不怕鬼的!说完她就捡起一块小石头向水中扔去,只听“嘎”的一声,黑影里飞出一只白鹤,直往藕香榭那边飞去了。

你看,那是啥?

我说:原来是它,把我吓一跳!湘云说:哈哈,这下可帮我大忙了!我说:帮你啥忙?她说:你听着:

寒塘渡鹤影,

啊!我惊叫一声,确实出得好。用典老杜的“鸟影度寒塘”,自然、现成,又新鲜、确切。她得意地说:你要是对不出来,明天对也可以啊!我抬头看一眼月亮,忽也来了灵感,说:你不要说嘴,听着:

冷月葬花魂。

她大叫一声:好个葬花魂!这是诗眼呀。出典才女叶小鸾的“勉弃珠环收汉玉,戏捐粉盒葬花魂”对吧,你怎么想出来的?

你不要说嘴,听着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好是好,只是太伤感了。你身体不好,现在还病着,不该……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好诗,棒棒哒!把我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妙玉。忙问她:你怎么来了?她说:过节嘛,我一个人在庵里冷冷清清的,听到外面有笛声,就寻声走去。忽听到你们俩联诗,就过来了。我说:妙老师,还要感谢你上次的好茶!她说:你是说刘姥姥来那次吧,我还说你是个大俗人,你不会生气吧?我说:生啥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湘云说:原来你们俩早就熟了!妙老师,刚才我们俩联诗你都听到了,到底怎样,你给指导一下撒!妙玉说:咱们三个都是孤儿,因缘际会在这大观园,可这里气数已尽,咱们也都呆不了几天了。你们俩刚才的诗里也都透着一股凄楚的悲凉,这是诗谶,也是天意!我打了个寒战,听她又说:夜深了,该休息了,晚安,拜拜!一转身,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湘云说:妙玉这个人真怪,说话一惊一乍的。我没吭声,心想她说对呀!湘云又说:宝玉今天怎么了,好像丢魂落魄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说:可能吧,他说过了中秋节,他妈就要清洗怡红院。算了不说了,咱们也回吧。于是我们俩就牵着手离开了这里。

回头再看一眼水塘,忽想起徐志摩的诗: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妙玉说这里气数已尽,联想到刚才的诗: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本期编辑:天下白









作者简介:

高云霄,男的;

更名韵潇,涅槃的。

祖籍胶东,威海的;

现居乌市,挺好的。

中文系毕业,上教院的;

中教高级,退休的。

兵团作协会员,老早的;

发表作品挺多挺多,写着玩的。

京胡琴票,业余的;

海岛冰轮,初转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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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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