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地球超载日（也被称为生态越界日或负债日）是8月1日，比去年提前了一天。这意味着人类已经消耗掉了生态系统在一年中能够生产的所有自然资源（包括水、土壤和洁净空气），从这一天开始进入“生态赤字”，并将持续151天。据北美智库组织“全球足迹网络”（Global Footprint Network）估计，要使地球人类消耗的资源再生，需要相当于1.7个地球的资源。
人类生态赤字状态始于20世纪70年代初。第一个超载日是1971年12月25日；1999年为9月26日；6年后的2005年，出现了一个跳跃，即8月27日……除了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每隔十年，这一天的到来几乎都提前了一个月，从而影响后代的储备。
对于出生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人来说，任何时期的生活都与生态话题缠绕。从来不缺剧本的末日电影很早就在他们的内心埋下种子；也时常为科幻著作、动画、游戏、艺术作品里的废土文化和后人类主义叙事着迷；近年来，气候小说（Cli-Fi）在英语世界兴起，成为生态文学的新动向，却意外映照了现实中频发的极端气候灾害。在决定要成为怎样的人的时刻，人们普遍考虑的问题都包括自己和世界的关系，而这个世界与自然息息相关。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Mass”项目（译为质量或弥撒，2020）是一个雕塑和影像装置，在2020年的台北双年展首次展出，由法国艺术家组合琼·巴尔塔扎德（June Balthazard）和皮埃尔·波兹（Pierre Pauze）合作完成。该作品以双屏影像和场景环境共同呈现，让人联想起戏剧舞台，提供了一种融合现实和科幻的沉浸式体验，在叙事电影和雕塑之间创造了一种对话，反思人类在自然中的地位，以及一种原始而无所不在的物质的存在。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台北双年展，台北市立美术馆展览现场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电影以杰出科学家为主角，邀请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研究主任基娅拉·马里奥蒂（Chiara Mariotti，物理学家）和201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米歇尔·马约尔（Michel Mayor，天体物理学家）本色出演，科学家们在生态剧变的背景下讨论原始物质“以太”（Æther）的存在。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影片中，陷入漫漫长夜的人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主人公们被悬置起来，等待黎明的到来。时间的拉长让科学家能够向自己提出更多的生存问题，他们想探寻一种存在于神话中的振动物质，而这也将成为他们与自然之间的纽带。发生在洞穴和火光里的对话，让这件作品逐渐脱离理性，将感官与知觉扩散、消融，走向神话和信仰。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台北双年展，台北市立美术馆展览现场 视频片段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Mass》以一种渗透和统一万物的原始物质为核心——这种物质被称为“以太”，多出现在古希腊的创世神话中。它原本是亚里士多德所设想的一种构成天球和天体（恒星和行星）的神圣物质，为五元素（土、水、火、空气、以太）之一。19世纪的物理学家认为它是一种曾被假想的电磁波的传播介质，而由于没有任何观测证据表明“以太”存在，以太理论曾被科学界抛弃。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视频片段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直到2012年，“希格斯场”（Higgs field，一种假定遍布于全宇宙的量子场）的发现表明：希格斯玻色子（指在希格斯场中产生的粒子，它赋予了其他所有粒子的质量）在宇宙起源时就已形成并充满了宇宙，它位于有形和无形的交接处，是宇宙中所有粒子、以及宇宙本身存在的基础，赋予了物质以实质。
“这项量子物理学的重大发现奇妙地唤起了以太的特性”，琼和皮埃尔认为，以太这一概念能够在今天引起共鸣，超越了这一科学发现的时事性。地球、人类和天空之间的联系，在我们的生活环境中不言自明。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视频片段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在雕塑部分，艺术家从创世神话的各个阶段汲取灵感，展现了他们自己的“宇宙版本”。雕塑模仿了自然元素的模型或场景，这种想象中的景观可以唤起行星的碎片。琼和皮埃尔以经验主义的方式开展工作，将雕塑作为实验室进行拍摄。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台北双年展，台北市立美术馆展览现场，视频片段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我们特别拍摄了嵌套在雕塑内部的机器，这些机器通过振动使物质具有生命力。通过这一感官和造型作品，我们希望赋予神秘的振动物质以存在感。两部影片并排播放，将两个寻找这种似乎会成形的物质的角色放在了一起。”
艺术家利用古代资料和最新科学发现来探索象征、虚构和真实的世界，试图开辟一个领域，让每个人都能进行实验，并将自己投射到过去、现在和未来，进行未来的复古和考古。雕塑仿佛一件考古文物或一个失落世界的痕迹，被暴露在静止的状态中。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静帧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Mass》影片中，两位科学家玩起了虚构游戏并进行辩论，他们提出要谈谈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和一些科学盲点。艺术家说：“对话将他们引入了现代物理学中最奇怪的事情——虚空的实质。我们最近了解到，真空中充满了宇宙中看不见的成分，它们有一部分是我们无法探测到的。希格斯场从虚无中浮现，整个宇宙与我们的宇宙巧妙地交织在一起，其中充斥着瞬息万变的粒子，它们在不断地产生和消解。我们沉浸在这种易逝的、处于物质边缘的东西中。同样，以太也处于物质的边缘，因此我们可以与它产生联系。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静帧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在琼和皮埃尔看来，以太是物质与神圣、超自然的交汇点，这种想象在叙事和形式选择上给了他们很多启发，“我们想让这种超现实的感觉贯穿整个装置。例如，在雕塑部分，物质似乎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运动，而整个过程都是直接拍摄制作的，没有合成特效”。
琼·巴尔塔扎德&皮埃尔·波兹，《MASS》，2020年，视频装置，双屏影像，16' 59"，尺寸可变，复合材料，尺寸不一， 视频片段 © June Balthazard 与 Pierre Pauze
尽管《Mass》立足于一场严重的生态危机，但从中迸发出一种乐观主义。艺术家和他们的拍摄对象在面对一个变得难以理解的世界时，试图填补空白，通过寻找联系和连续性来修复断裂。感知这个世界的神秘部分，让这个世界重新变得迷人。
撰文
李忆红
编辑
Euphy
琼·巴尔塔扎德，1991年出生于法国，曾在瑞士日内瓦艺术设计学院（HEAD）学习电影专业，后在勒弗诺瓦国家当代艺术工作室完成了两部纪录片。她的作品已在多个国际电影节展出，如瑞士尼翁真实电影节（Visions du réel）、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国际纪录片节（RIDM）、荷兰的Go Short短片节和法国的克莱蒙费朗国际短片节。
皮埃尔·波兹，1990年出生于法国，毕业于巴黎美术学院（ENSBA）。他在2016年获得了Artagon II奖，2017年获得了Agnes B.奖。他的作品曾在多个机构展出，如巴黎维莱特大厅（Grande halle de la Villette）、布朗斯通基金会、巴黎的Carreau du temple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