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师傅学了几天本事，就被组长安排独自上岗。我的班儿是下午四点，因为转天要去银行交账。![]()
天津TJ644C型公共汽车图册（翟莹 提供）
天儿才蒙蒙亮，回家心切的姐姐们就已经打扮停当，看时间差不多，出悦宾楼各自赶往公交站乘坐首班车。屋里开始静了下来，我翻个身蒙头补觉。朦胧中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探出脑袋四处踅摸，噢！原来是写票组的日侨洪奶奶“驾到”。看着每天都是第一名的奶奶正蹑手蹑脚地拿抹布擦桌子，我的盹儿也跟着她一块儿“神游”。起床下地顾不得洗漱，蓬头垢面地凑过去和她逗着玩儿，虽然是比比画画连蒙带猜，可那国语里加着自创日语的对话倒也像祖孙二人的哄劝和撒娇。贫够了拿茶缸去水房洗漱，之后拿着零钱去辽宁路的小吃店买两根刚出锅的果子。工资涨到三十八块的我零花钱也在慈母的爱怜下多了不少，另外人家可不会跟你算“两天一两粮票”。提着果子和陆续来悦宾楼上班的熟人打着招呼，进门洗手后再从存放食物的抽屉里拿出昨天临出门时妈妈蒸的白白胖胖的“翠萍”式的大馒头，就着水房打的已经晾好的温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感觉有双眼在看我，抬头，洪奶奶的满头白发的脑袋正凑到我面前，从她那探寻的眼神里读懂了内容：这丫头的胃口可真好，是昨晚张嘴睡觉的吗？知道她们的早点和咱不一样，也就少了谦让。风扫残云后满足地抹了抹嘴，起身去摆满票的托盘前检查昨天外勤售票通知的“转票”，（注）看时间富裕再把一箱箱钢镚从盒里取出一一查看，等专车司机进来打招呼，赶紧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捆捆纸钞放进旅行袋，跟着司机假装轻松地去停在悦宾楼对面的接送专车。别看只有几步路，而且身后的楼里都是“我们的人”，可这是全厂外勤一天的收入啊，不能有丝毫懈怠！![]()
去银行存票款（示意图）
从银行回来，司机师傅进厂送车我回收款室打扫卫生。洒扫庭除整理内务后，乙班的姐姐陆续走了进来。拿出从银行取回的盖着个人印章的她们上一个班的捆钱纸条，分别发给钱数有误差被银行返回的姐姐，纸条上用笔写着：少一角”或“两角”钱，钢镚呢，有误差的还要多。只见姐姐们一边掏包自己补上，嘴里喃喃自语着：“也不知是银行哪位大神儿数的，我明明数得清清楚楚呀？”可纸条上印着的戳儿和字儿让你有口难辩。看着乙班的姐姐们端盘提盒，重复着甲班出发的样子，我也拎包回家！注：“转票”，专业术语。因一条公交线的起始站相距很远，售票员会根据头天下班前被站员临时通知在哪头下班而通知悦宾楼的收款室把自己转天的专用票转到那的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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