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园艺史话回听 | 15 水上公园记忆

文化   2024-12-22 20:30   天津  
点击蓝字
关注我们




天津

园艺史故事


下期节目预告:

11月28日即将播出

《杨柳青的公园》








本期节目嘉宾:

原天津《今晚报》摄影部主任

高级记者

口述史研究学者


张建



水上公园记忆

   有一次我问母亲,您还想得起来,第一次带我去水上公园是哪一年吗?母亲缓慢地说:“哪年说不好,就记得你才两岁多,你爸爸背着你。”望着老人迟滞的目光,内心一阵酸痛,说这话时母亲八十岁。好在母亲脑子里还有这个概念,而我却想不起来最后一次带母亲去水上公园是哪一年了,多想让老人家再看看,珍藏着美好记忆的水上公园啊!


天津水上公园


   没建水上公园之前,这片区域是大小不一的洼淀,以后有人在此取土烧砖,久而久之使坑塘洼淀连成一片,渐渐形成了烟波浩渺,野趣丛生,芦穗摇曳,荷花隐映的天然美景。1922年南开大学在八里台附近选址建校,一些文人雅士和学子,闲暇之余喜欢划着小船,荡漾在幽静的碧波中吟诗作赋。渐渐的使这一带成为天津市民踏青郊游和消夏避暑的好去处。据说早年严范孙创办的城南诗社也多次借此组织雅集活动,至于“青龙潭”的得名,说法不一,我也闹不清哪个典故更准确。抗战爆发后,这里一度荒废,直到新中国成立,才想起被遗忘的黑龙潭。1949年天津市政府根据市政协提案,决定在八里台的青龙潭沼泽河流密布区,为市民建设大型公园。1951年7月部分建成并对游客开放,公园规划面积二百多公顷,由东、西、南三大湖和十一个岛屿组成,由于水域面积大于陆地面积,所以取名水上公园。毫不夸张的说,在所有天津市民的家庭相册里,都会有几张在水上公园留下的纪念照。


1949年《进步日报》刊发的有关在八里台附近建设水上公园的消息


   离水上公园最近的大片居民区就属吴家窑新村了,因为水上公园相对比较僻静,上学之前都是由家长带着去,那时印象最深的是水上公园实在太大了,几乎不知道边界在哪,除了水就是水,大门是用竹子搭建的类似牌坊一样的建筑,大门两侧没有围墙,完全用湖岸作为天然屏障,公园的主干道其实就是河堤,左边是东湖,右边是荷花池,沿着荷花池一侧便是著名的百米长廊,它的最大特点依然全部是用竹子建造的,地面墁的都是普通方砖,立柱涂着绿油漆,瓦顶涂着黄油漆,隔十几米就一处供聚会、联欢用的六角亭、八角亭什么的,远远望去犹如浮在水中的长龙,偶然间还能听到悠扬、迷人的口琴声……


水上公园初建时的百米长廊


   一上学仿佛跟水上公园的联系更多了。小学时,一到夏天就组织我们到公园的露天游泳池游泳。游泳池的位置就在百米长廊的西头,正对着烈士陵园,由北向南并行排列着三个长方形游泳池,一个是浅池,也称“娃娃池”;一个是中池;一个是深池。中池是中学生游泳的地方;深池必须经过测试合格后,发一棵“红线”套在手腕子上才能下水,所以那时候一听说谁有“红线”都羡慕得要死。我们都在“娃娃池”里瞎扑腾,“娃娃池”也分两部分,一片儿水深二十公分左右,一片儿水深三十至四十公分,在哪边玩也不会有危险,尤其是暑假高峰,池子里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挨一个,只能在水里趟来趟去,偶尔蹲在水里扎猛子。因为人太多,更衣室根本不够用,我们就把脱下的衣服按班级堆放在若干个柳条筐里,依次摆在池边的沙地上,老师守在一堆大筐坐着,看见自己班的同学打水仗时就吓唬吓唬。铃声一响,池子里所有的学生一律上岸,静场10分钟后再放下一场。那时男生的游泳裤衩都是偏面系带的,套上短裤后从大腿根一抻,湿裤衩就撤下来了,所以男孩子换衣裳都在露天。然后把游泳裤衩顶在头上,被风一吹、太阳一晒,不会儿就干了。一个暑期,学校最多组织两次集体游泳,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结伴到东湖野游。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从学校直奔“水上”,为了不引起老师或其他同学的怀疑,我们从来不带游泳裤衩,同时也怕把湿裤衩带回家不打自招,所以就光着屁溜儿游,反正藏在水里嘛也看不见。有时游着游着就忘了,小屁股在水面上漂浮着,岸上的同学就拿石子儿去砍,我们赶紧扎猛子沉到水里。那时家长检查孩子是不是偷着游泳,就在胳膊划上一道儿,游泳了,一划就出白印,没游泳只能划出红印,所以我们在回家之前,先用自来水使劲冲洗胳膊和大腿,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家门。顺便说说冬季在这里滑冰,那时有冰鞋的很少,即便有也是那种简易的。大部分孩子只滑冰排子,几块木板拼在一起,底下拧上两根三角铁或八号铅丝就成了。家长检查孩子是不是偷着滑冰了,就看鞋湿不湿、裤腿湿不湿,为了蒙混过关,我们先到同学家把鞋和裤腿烤干,抓不着证据家长就没话说。


某家人在水上公园泳池边的合影 图片来源:天津记忆


   游泳、滑冰还算正规的运动,草根式的玩法更是回味无穷,比如逮老褐(蜻蜓)。小时候好像到处都飞着老褐,而且种类还特别多,你像“花丽豹”、“轱辘钱”、“红辣子”、“黑老婆儿”、“大老蜻”、“灰狗子”等等。逮老褐我们就去“水上”后门,那里树木繁茂、人烟稀少,阴凉地也比较多,唯一缺点就是太远,有时回到家天都黑了。单说拿粘子沾老褐吧,最好的粘子是用松香熬成的,实在没有松香就把胶皮烧化了,也有用臭油(沥青)代替的,然后装进一个小盒里,让年龄最小的孩子拿着,年龄大的、个头高的才能掌握那根粘杆。正式的粘杆足有四五米长,由粗细不等的竹竿组成,可根据需要随意插接、拆卸,尽头儿的“千子”也很关键,不但细而且要柔软、有弹性。用杆子粘老褐悄无声息,基本没有失手的时候,除非过于慌张或粘子不粘才让老褐逃脱。不过,用粘子粘的老褐也有缺憾,翅膀上多少都留下粘子的痕迹,即便把它放了据说也活不了。捕获的老褐,夹在手卡巴儿上,也就是两个手指之间的根部,脑瓜儿留在手心这面,翅膀和尾巴留在手背那面,就跟枷锁似的,轻易跑不掉。两只手都夹满了一共是8只老褐,有时夹的时间太长老褐就勒死了。其实,费这么大功夫,拿回家也只能喂鸡。


上世纪70年代到水上公园游玩的人们


   再有,说水上公园不能不说儿童小火车,它给我们这代人的印象太深了。“小火车”顾名思义就是与“大火车”极为相似的微缩版火车。市内其他公园没有,即便国内各地公园也不多见,所以“水上”的儿童小火车成为当时最具诱惑力的一个游艺项目,也算是水上公园的品牌之一。儿童小火车的车头是内燃机造型,车厢则是当时中国最典型的木制黄绿两色双排座车厢,所有的细节与大火车没什么两样,坐在上面的感觉就像前去旅行。环形铁道的轨距可能也就80公分,全长大约有三百多米,中途穿越一个山洞、经过两个道口。小火车除司机是大人外,乘务员、站台引导员、站长、道口值班员一律都是中小学生,就相当于现在的志愿者利用假期为大家服务。他们身穿儿童铁路制服,有的拿着喇叭筒不断喊话;有的手持信号旗密切关注火车运行情况;有的在车厢里巡视和解答小朋友的问题,最意思的是火车还跟着维持治安的小乘警,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终生难忘。


天津水上公园的儿童小火车


   其实,“水上”小火车只是儿童乐园中的一项,在那里还有电动转马、大小滑梯、单杠、双杠、秋千、压板、摇船、转椅等等。最刺激的是“波浪”滑梯,它有一副滑杠又高又陡,胆小的连上都不敢上,有点胆量的则用腋窝架在双杠上,身子自然垂落往下滑,再胆大的将两条腿担在杠子上,屁股悬空滑下来。记得20世纪60年代末,水上公园的儿童乐园进行过一次扩建,增加了一些军事题材的项目,吸引大批儿童前去体验,比如“铁索桥”,比如“地雷阵”,比如“穿越地道”等,我最感兴趣的是“铁索桥”和“地雷阵”。要上“铁索桥”必须先从“后山”攀援绳索或软梯到达“山顶”,才能踏上距地面两米高的铁索吊桥,由于设施保养不利,桥面上的木板大部分损坏,所以过桥时就异常艰难,好在我胆子比较大,踩着铁链就能过去,令许多小朋友羡慕。再有就是过“地雷阵”比较好玩,一个十多平方米的方池子,埋着十几个裸露在外的“地雷”,要想从这头越过那头,就得踩着高矮不等的木桩,一步一步地倒脚、迂回、跳跃才能成功,特别是两边各有几个人对头比赛更有意思,需要穿插许多战术呢!


1983年的天津水上公园俯瞰图 图片来源:资料图片


   中学时期,水上公园与我的联系参杂了这许多政治元素,那时学校的课程安排: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课,其余时间要么参加政治学习、开展大批判,要么为工农兵服务。20世纪70年代学校把为工农兵服务搞得五花八门,还经常一窝蜂地推广和普及,我们学校不知是自创的还是效仿的,把面向“工农”几乎做到了极致。现在想起来,当时选择的那两大项目实在是高明透顶。一项是动员每个学生收捡废钢铁。另一项是要求各班级拾马粪。学校操场的东北角是堆积如山的废铜烂铁,东南角则是臭气熏天的黄马粪。一边是帮助工人叔叔多炼钢,造出坦克大炮打敌人;一边是帮助农民伯伯多产粮,支援贫困的亚非拉,其伟大意义似乎比上学还重要。


1973年,笔者(前排左1)与人民中学老师、同学在水上公园西湖岸边留影


   拾马粪、捡废铁,虽然都是围着水上公园转,但却是相反的两个方向。拾马粪走水上公园东路,也就是从学校出发奔“水上”前门方向,再沿东湖岸边往南行进,一直走到无路可寻为止。这一带有两个生产大队,即八里台大队和宁家房子大队,农村嘛,牲口自然就多,来往的马车肯定也比别处多,因而总能让我们满载而归。那时马车进市已经有所控制了,特别是进市的马车必须在城乡结合部给马带上粪兜子,否则是不允许进市的。八里台就是这样一个聚集地,所以许多学校的学生都到这里来“抢马粪”,有时因为强弱纷争,马粪就成了“战利品”。我们一般不跟着扎堆,完全靠两条腿走出一定的公里数来取得真实的收获。过去,水上公园周边的公路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路,我们的“地排车”很难在上面平稳的行走,经常把拾来的半筐马粪翻在路边,遇到这样的“车祸”,我们只能耐心地用小铲一下一下再把马粪收回去。那时,也不觉得马粪有多脏,一是接受的那种教育,冲淡了脏与净的界限,尤其学了辩证法,任何事情都能够反过来说,“脏”就是“净”,“净”也可以是“脏”。另外,嫌马粪脏就等于嫌劳动人民脏,就等于嫌粮食脏,在我们眼里,马粪不过是“吃了草又拉草”而已。当时有一首专门颂扬拾马粪儿童歌曲:“小粪车我的好朋友,天天我拉着你到处走,我在前呀,你在后,天天我拉着你到处走……”


1972年, 笔者(划船者)与高年级学生干部在水上公园西湖乘船游览


   拾废铁是从学校往水上公园后门走,途径国防体育场、五一手表厂、二七一医院、市委党校、团校……拾废铁难度比较大,因为去“水上”后门一带只能沿着西湖走,越走越背静,越走越荒凉,顶多捡些铁丝、铁片或丢弃的搪瓷碗什么的,都是些不压分量的东西,有时一生气干脆就在西湖边上玩起来。


1975年,笔者(左)与车间同事在水上公园拱桥上留影


   由于我们学校离水上公园比较近,每年清明前的扫墓就自然选在“水上”旁边的烈士陵园,在我印象里这座烈士陵园建于20世纪70年代初。有一次,学校组织我们到水上公园二岛的展览馆参观,其中就有工作人员在此介绍新烈士陵园的建设规划,记得工作人员说,市里的几座烈士陵园不是远就是小,满足不了革命群众瞻仰是需求,所以就把“水上”最好的位置让出来献给烈士。建成后纪念碑起码得有几十米,碑顶上的红五星就有俩人这么高,当时我们都惊讶得“啊”出声来。第一次到新陵园扫墓我已经上中学了,陵园的大门与“水上”后门相邻,大门两侧是著名的毛主席诗句:“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字是立体的,涂成银色,背景是淡绿色的水刷石。陵园营造的气氛非常好,周边栽种了松树和翠柏,灰色的花岗岩纪念碑高耸入云,它与北面的展览馆和南面的牌坊在一条中轴线上。陵园广场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每到清明,这里的哀乐此起彼伏,园内的柏树墙上坠满白色小纸花……


《天津园艺史故事》
2024年书香天津·全民阅读系列活动

11月6日开始

每周一到周五

晚间19点

FM91.1 AM1386

天津生活广播“城市记忆”节目

陆续推出新系列:

“文献里的天津”第七季

节目聚焦《天津园艺史》


 


天津园艺史


节目播出目录

01 天津盐商的私家园林
02 水西庄的园林艺术
03 天津城南的私家园林
04 南开园艺的三块招牌
05 消失的沽上名园水香洲
06 陶园
07 金秋时节的沽上菊香
08 百二十畦芍药园的故事
09 诗意的人民公园
10 额尔金花园的创设与管理
11 近代天津最大的公共花园
12 从种植园到宁园
13 北宁公园的空间变迁
14 中山公园的云烟过往
15 水上公园记忆
16 杨柳青的公园
17 揭开静海浣园的面纱
18 咸水沽周家旧园
19 蓟州的诗意园林

20 “月季夫人”蒋恩钿



天津市全民阅读活动办公室


天津师范大学地方文献研究中心


天津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天津生活广播“城市记忆”节目



END




《城市记忆》节目组出品

转载须注明来源城市记忆故事
(ID:chengshijiyiradio)

关于城市记忆故事
   天津生活广播《城市记忆》
   播出频率:FM91.1 AM1386
   播出:每周一到周五 19:00
   手机收听:津云、万视达APP,万视达小程序














天津记忆
天津记忆文化遗产保护团队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