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黛云:人生困境中执宽阔之手

文摘   2024-07-27 20:08   重庆  


今日,惊悉乐黛云先生去世,享年93岁。年初时,看汤一介先生与乐黛云先生共著的《人生由我:做勇敢和浪漫的自己》《给大家的国文课》《人生的智慧:顺乎自然,热爱生活》作品集时写下的随笔,放在这里,谨以此文纪念。


乐黛云先生简介:

著名学者,作家,文学教授。1931年生于贵州贵阳,195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的拓荒者和奠基人。




               —五瓣花原创的第478篇文章—


乐黛云先生八十岁初度,汤一介先生送她一首打油诗,落款是:浪漫儒家。是浪漫与信任并举,让一对学术伉俪牵手一世温存;是热爱周遭的一切,让半生执着终结硕果。


新年伊始的无数个清晨,读汤一介先生与乐黛云先生共著的《人生由我:做勇敢和浪漫的自己》《给大家的国文课》《人生的智慧:顺乎自然,热爱生活》作品集,这样的阅读,让每一个清晨,有了露珠般清澈、晶莹的感动,在面对纷繁复杂的生活时,也生出更多的勇气与信心。

汤一介先生,北大著名哲学教授,国学泰斗;同为北大教授的乐黛云先生,是中国比较文学拓荒者,他们是学术圈的著名伉俪。戴锦华老师说:“两位先生的作品集是他们闲来偶为的夫子自道,是他们大波大澜的生命故事的余波或涟漪,是他们的‘出处’与片段印痕。“

而我在这些生命故事中,却读出了理想主义的勇敢,浪漫主义的天真,还有不会坍塌的信念,以及落难时笃定的学者智慧。


于汤先生而言,“事不避难、义不逃责、素位而行、随适而安。“是他一生做人做事的准则;于乐先生而言,是“命、运、德、知、行”支配了她的一生,而她甘愿在“命“与”运“无法把握时分,用”德、知、行“对必将到来的一切”随遇而安“。

“命”与“运”,谁也无法与之周旋,但乐先生能在下放农村养猪、放猪时,上山背着单词,亦自得其乐。她说,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在支撑她;是庄子的“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做逆境中的格言;是陶渊明的“悲风爱静夜,林鸟喜晨开”等诗句,让她能够在体力疲惫时,还能享受自然之生活。

乐先生21岁北大留校,但命运多,当她重回北大做学问研究时,已50岁。是那份骨子里的倔强与要强,更是“古今中外人类文明所创造的一切美好事物“对她的熏陶和影响,让她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在逆境中坦然面对。

汤先生和乐先生书写这些文字时,已是风烟俱净般回望,回望特殊年代的分离、受苦、折磨、不公,与学术的远离,那些痛还是如此分明,但对现实的满足却又溢于言词。



1962年,“大跃进“的狂热已经过去,夫妇二人带小孩去游历山水间,亲近大自然,感受到陶渊明所说”纵浪大化中“的精神滋养,享受半日的悠闲宁静,看溪水从何流出,何处抽离,哲学家汤先生也会追问一句:”到底溪水有无尽头,就像宇宙有无尽头一样。这又是一个哲学问题。“

汤先生回顾二人50多年的婚姻,是“儒道互补”让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走到一起,却构建了“生动、充实、和谐、美满”的家庭生活。乐先生求新,如庄子主张“任性”“放达”,汤先生讲儒道,尊重“和而不同”“和为贵”。

乐先生写他们夫妻二人,从年轻携手走到年老,是“未名湖畔的两只小鸟,是普普通通,飞不高也飞不远的一对。他们喜欢自由,却常常身陷牢笼;他们向往逍遥,却总有俗务缠身!现在,小鸟已变成老鸟,但他们依旧绕湖同行。他们不过是两只小鸟,始终同行在未名湖畔。”

向往自由的他们一直在学术与人生之路上并行求索。乐先生在探索昆德兰的小说时,实则在探索人的生命世界;汤先生在探索庄子的“顺自然“之道时,实则探索”超越自我和世俗而游“的可能,他们一直在向内探索自由、独立、阔达之精神,如何于颠簸人世,葆有心灵之澄澈,不失理想,以求安身立命之所。

他们厚沉的家学渊源并未束之高阁,他们的学识、智慧,均散作颠簸命运的铺路石;历来受到的美的熏陶与感染,皆成为高悬的明月,心中的灯塔,无论何时,身处风暴中心,也不轻言放弃。

乐先生说:“如果你的内心是丰富而美好的,这丰富和美好就会形于色,使你自然显出你所特有的纯粹和光彩。”


这套丛书,辑录了两位大学者“在各自学术领域的研究精华和他们人生经验的肺腑之言”,正是撷取了他们思想的“纯粹和光彩。”

他们“在自由与不自由”之间生活,知“存在荒谬,却不靠近虚无。”是那些古老的智慧与学识,铸就了他们生命的韧性与弹力,是丰富的热爱,与开放的包容,在面对世间曲折时诞生出勇敢与天真。

汤先生和乐先生所写,是微小家庭在历史片段中的缩影,也是个人生命的心灵历史,我们阅读它,也阅读到谆谆教诲与厚重爱意,从而,开始思索个体命运如何在困苦中看到宽阔之地,如何搭建自己抵抗风雨的屋顶,如何“在非有非无之间“找寻自我,如何在众说纷纭的时代拥有独立的自由之精神。

今天的乐先生,已93岁了。在汤先生去世后,她仍好好地活在人世上,看到照片上的她,仍笑得那么天真。他们的书写,让一切找到答案。






这淡而有味的生活
翩翩日子拾花,霭霭停云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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