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之下解语人生

文摘   文化   2024-04-16 11:21   重庆  

金宇澄的《繁花》,以沪语作为表达方式,有六十年代的少年旧梦,也有九十年代的声色犬马,叙事在不同时空交错,传奇迭生。

金宇澄《繁花》

月,重庆女子悦读会的姐妹们相聚在中山四路上的85号创意公馆,举行第74期悦读会,在一片春意盎然中共读《繁花》。


在85号创意公馆,有浓郁的百年历史底蕴,也有崭新而蓬勃的文化生命力。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时光重叠,更让美好恰如其分地存在着。


五瓣花:今年一月,悦读会开始共读金宇澄的《繁花》,这本书后来有了电视剧的版本。我个人更喜欢看书。这本书写作的方式非常特别,基本靠人物推动情节,比如“沪生说”“陶陶说”。沪生说,长远不见,进来吃杯茶。陶陶说,进来嘛,进来看风景。这些看起来很散碎的对话,会让刚刚阅读的读者感觉看不下去。就文学的写作方式来讲,它已经是一个创新了。基本上我们现在看到的小说是没有这样的它仅仅是靠语言对话来推动情节。

五瓣花

金宇澄是《上海文学》的编辑,他是见过好的文学作品的人。当今中国已经有了什么样子的文学作品,他非常清楚,他接触的那些作者算中国当代比较厉害的这一批作者了,所以他想写出来的文学作品跟其他这些作者还要不太一样

岭南大学的许子东在说繁花的时候,讲到所谓繁花其实就是指的这些女人们。其中的男人们,比如陶陶阿宝……并没有多少个,他们作为枝桠串联起女人的故事。

文中的女人有很多,而且很多样。女人就是枝桠上的花,既是细小的,也是柔弱的。没有绝对的女主角,仔细看下来,你说不清楚哪个是主角,但你会觉得他的笔墨,每一个他书写出来的女人,都各有特点,各有命运。们的这种各有命运。会让读者更加关注它。

小说里写到的姝华,那么喜欢诗词,插队后改变了命运,变得疯疯癫癫。去支援三线建设的大妹妹,原本是要穿有腰身,非常得体的上海女人,但一旦去了工厂里,就要穿那种肥大的裤子,方便工作。她曾经如此在意她的穿着,但到了安徽之后也就入乡随俗了。

和阿宝一起坐在屋顶上的蓓蒂,后来也不见了,因为她的钢琴不见了。

陶陶在一起的小,看起来是对陶陶无所要求可真的到了陶陶可以离婚的时候才能看到什么叫乐极生悲,坠下栏杆就死掉了。陶陶发现这个女人写了那么多密密麻麻的日记,日记里写着他的处心积虑,怎么让他去离婚这些事情。虽然她表面上显得一点都不在乎

各式各样的女人,在大时代的洪流前,像算盘一样被拨来拨去,被时代捉弄。

五瓣花


书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词叫响”有很多的“响”,我就想到说其实我们人生也有很多响”的时刻,你说不出来。也许你想表达表达不出来,或者说一些不能说的时候,都会“不响”。这也是金宇澄书中的特色。

上海早些年的房间,楼上楼下非常局促,窥探别人隐私的耳朵眼睛是这么的多,人性的恶也在拥挤当中在那种局促的时分和场景里,滋生着一种恶

宇澄揭开了生活的实质,体微小的命运,在时局面前命如草芥。

但是我又觉得其实看这本书也没有完全灰心到觉得女人的命运就只能这样,反而说看到这样的命运实质之后,在他细细碎碎的讲述当中,也会有史铁生所说的一种“扶轮问路”。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轮子,每个人有自己的命运,你如何去探寻。拿今天的话来说,就像繁花电视剧最后说的赤子之心常在,人不响天晓得

当你真的能够扶问路的时候,你真的清楚内心所向的时候,就蛮好的,它并不是所谓的女性主义,不是要强。书里面深刻,你要绕到后面,或者说要绕一段路,才能够通达,能够看到这部分。

繁花这本书给我带来的感觉一方面承认命运的不堪,另一方面好像又能够探得一点洞中光亮


熊喵娟:我去年去了上海后,刚好有了契机,看了金宇澄的《繁花》。这本书其实已经买了很久。当时电视剧也应该是已经拍完了,上海美琪大剧院有一个剧场版也正在上演。

看了《繁花》之后,感觉底色悲凉,人物众多,人与人之间很复杂,会联想到红楼梦》。

书中了很多饭局,可能有很多读者不太适应饭局有那种你来我往暗搓搓的感觉,大家不太习惯这种写法有一些人不喜欢这种通过对话来推进情节的方式。

这本书,金宇澄是用沪语写的,他当时在网上进行连载。读者说他读不下去,就要求金宇澄你能不能改成普通话。然后金宇澄当时非常坚持,他说我不改,你们读着读着就习惯了

这本书,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很难看进去,进入的时候会慢一些,也有可能读到一半的时候就放弃了

后来电视剧完了后,很多人去看原著,看不下去,因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繁花》是有门槛的

金宇澄《洗牌年代》《繁花》《回望》

宇澄说过他为什么写《繁花》。他有一次在上海金陵东路一个小饭馆里吃饭聊天,他听两个女孩聊,一个女孩就说她被日本人包养了两年,的姑姑也被人包养,然后另外一个女孩就说这太好了。金宇澄说他感觉这次饭局让一些市民阶层的东西出来了,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同阶层的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经历过他人的人生,但并不表示这样的人生是不存在的。在普通人的生命里,存在着书本刚刚进入时的那种暗度陈仓,草蛇灰线, 就是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那么明亮的,不是那么有光亮的,有很多的欲望和苟且在里面,不一定能够拿出台面,但又确确实实展现了人生的某一面。这就是人生的一种,并不能因为你自己没有这样的一面,就去否定它,也不能因为你没有这样的境遇,就去否定它。《繁花》在书写市民阶层时,是有着非常复杂的层次的。

金宇澄曾经讲过,我们的年轻读者已经被培养成对三观不正特别敏感。人本身是非常复杂的东西,比如说《安娜·卡列尼娜》里的渥伦斯基,按照现在的口吻就是渣男,把这么复杂的人性变化用这么低能的一个词去涵盖,这太简单了。当然这可能是在网络上,用这么一个词就可以简单地来定义。但分析文学作品,或者从事影视这一块,如果也用这个标准的话,真是太幼稚了。

金宇澄在《繁花》中看到了人的复杂性,阶层的复杂性。《繁花》借鉴了《子夜》的方式,写各个阶层的人。有特别穷困潦倒的底层,也有当老板的,有更有权力的富商……每个阶层的生活状态是不一样的

书中藏着的一些阴暗的角落,被作者翻出来了。王家卫曾经问过金宇澄上海和香港有什么不同?金宇澄说,香港和上海最不同的就是上海经历过翻得底朝天的时代,等于一个旅行袋,内囊都被翻出来,有那么一两年,什么阴暗角落的东西都可以大白于天……当然,上海的自愈能力也很强,这个拉锁到一定程度,慢慢又合拢了。

《繁花》的市民化,体现出了一种风尘感。它引领我们去了解、熟悉一座城市,了解一个城市的日常生活。

熊喵娟

读完
这本书后,我写了一小段。“《繁花》400余页,独一无二的沪语语境,写尽人生,拍案叫绝。它最妙的,是悄无声息地盛大,又悄无声息地熄灭,如一场烟火。在你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绚烂。又在你的无限唏嘘中迅速结束。留下天空中模糊的痕迹和确实有过一场烟火的记忆。而这种感受,是在阅读的过程慢慢侵袭上来的,就像潮水一点一点地蔓延。”

结尾时,写“阿宝挂了电话,夜风凉爽,两人闷头走路。听见一家超市里,传来黄安悠扬的歌声,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这首歌放在这里非常恰当,读到这里会觉得身后有一股风,多年的时光吹走了,把城市的人与人之间的情爱、仇怨、痛苦吹。《繁花》描述了很多人的命运,最后给有一种空的感觉,觉得大梦一场当你把书合拢之后,又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细细品味,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华,阿宝,沪,蓓蒂……在他/自己的生命里,灿烂过,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虽然最后归于寂,但曾经也是绚烂过的。我想这应该就是繁花》带来的意义。



:第一次来参加读书会,希望能在悦读会拓展一下自己的边界,打破信息认知的茧房,可以吸纳和接受更多更好更新的东西。

这个季节是一个很美好的季节,各种花开了,不管茉莉也好,牡丹也好,桃花也好,虽然姿态不一样,香味不一样,但都象征着一种美好繁荣。
我觉得每个女人都是一朵花,繁花里面的这些女孩子,蓓蒂的单纯,李李的妩媚,华的文艺……我觉得她们都代表着一种花,每个人命运不一样,生活环境不一样,受社会影响不一样


在这个时代里,每个人都是很渺小的。会有一种无力感其实不是说你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带给你的冲击,是时代的问题。比如阿宝一家的变故,让人物前后有了命运的落差

书和电视剧我都看了,书是很多年前买的,当时我也没有特别喜欢,可能叙述风格不是我自己喜欢的,比如说响”什么的。但现在看来,我其实根本没有理解到很深层的意思。

金宇澄的“响”,代表了很多种可能,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不想表达的,或者他选择沉默的,只是他的一种方式,不,代表了很多含义。

最开始确实读起来有点费劲,后面再读的时候,又觉得能够用那种很日常的语句和精炼的文字,表达出这个时代生活的日常,很有意义感。

说实话我很喜欢《繁花》的电视剧,可能是因为我觉得电视剧里面它更多的加入了一个时代的背景,就是怎样来融入这个时代的浪潮,怎样抓住这个时代的机遇,创造出新的更有意义的财富服务这个社会。

我特别喜欢电视里的美学感,它的光影,它的色彩每一个演员表演的功力都很到位,特别喜欢饰演爷叔的游本昌先生。他说的话让我觉得深有启发,说人生也好,艺术也好,就是翻越一座一座的山,你以为你到山顶了,其实还有一座山等着你跨过。

除了我们日常的那种家长里短之外,我们生活也需要更多的意义。比如我们可以探讨服装,它也是有意义的,它的款式,它的设计,它是属于哪个设计师的作品什么风格,有着怎样的美学,应该怎么样搭配,可以深究的,不仅仅停留在表面。我觉得今天很有收获,很感谢大家。


秀玲:《繁花》让我觉得看到后面就忘记前面的情节了,但是幸好现在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看到什么让自己很有感触的地方,马上就拿笔在上面标记一下

《繁花》根据上海的变迁,几条线来回跳跃,让读者有穿越时空的感觉,作者把1940年到1990年的上海时代发展,人们的生活场景,真实地描写了出来。抓住了只有上海人才明白的核心问题,勾起了无数上海人的回忆。书用沪语对人物的服装、饮食、居住环境、市场变化等进行了描写,是时代的象征和缩影。

作者写阿宝、小、沪生,然后引出李李汪小姐……这些若干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明处的暗处的女性,她们各有各的人生际遇,但又因生在一个时代纠缠穿插在一起,就像演了一出话剧出场顺序,时间虽有不同,我们作为台下的观众一清二楚

他们自以为内心隐秘的故事,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依然展现出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命运的巷子里打转。每个人心中都被包裹着,压抑着。人物被时代的大山持续压抑,想突破又难以突破。

秀玲

再度看这本书的时候,觉得阿宝、小毛、沪生分别代表三个年龄段阿宝是少年,他一直那种很单纯善良的人。虽身处悲哀的时代,但一直活在他和蓓蒂无忧无虑的、青梅竹马的时光里

小毛是青年,浑身都是激情,受不得外貌的诱惑离不开金钱。小毛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充满矛盾、急躁的青年人,以为自己做的都顺从自己的内心,但其实往往都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做法。最后他与汪小姐假结婚,一错再错。

沪生则是清醒的中年人他明知白萍与他结婚另有所图,但也表现无所谓。

书中讲,人人会有故事,人人心里有想法

在书里,作者总是在强调时间和时光,似乎一转眼就可以过去,当时的人们确实觉得那个时间是漫长,也觉得挺折磨人的。

有一段写阿宝说眼看沧浪亭一点一点亮起来,此生难得黑夜让人沉沦,也让人放松这些都是非常打动我的

这本书网上褒贬不一,但对我来说多看一次就会有更多的思路,这是一本让人回味无穷的书。


熊喵娟:我补讲一点刚才静讲到了书中的很多处“响”。不响了,沉默,保持沉默。金宇澄说,沉默不是我个人的特点,我觉得是人的特点。就是说,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发表意见。他不发表意见,不等于他没意见。就像庄子说的一样,他不说话,不代表他不说话,他说了话,并不一定代表他说了话。中国人就是这样。我觉得这很有意思,就是他说的这些的确实实在在地表现在了我们中国人身上。


冬雪:大家书都非常用心,这本书我很早就买了,应该是当时看到了黎戈的推荐。书中对话没有引号,句子非常短,当时真的没有读进去,然后隔了很多年之后,说电视剧出来了,影响很大我就看了电视剧,觉得和书是完全不大一样的

我看了前面看到后面时,就要忘记前面,我一直认为可能是自己老了,是不是退化了,看一本小说都看不懂,看这个书的时候我有点否定自己,但今天在座的分享我看到比我年轻的也有这种感觉,我就不是我老了,可能是我没用心

冬雪

书里的文字很细,沪语书写。今天这种分享,让我觉得是再学习的一个过程。学习怎么样去深入看这我会把它再次捡拾起来。


周慧:我觉得这样一个女性的聚会非常棒。也让我很感动。

我的父母是上海人从小生活在上海。所以我是一个“沪二代”。繁花是我的一种情结沪语版的电视剧我看了两遍。我知道是一种思乡之情。刚刚几位朋友分享,让我感到了一种滋养。书中有很多情节描写了我小时候生活过的,熟悉的地方。

我感觉我的第一故乡在召唤我,可能接下来要回去一趟。我会再去细细把书看一看,也重走小时候生活的那些地方。

秋水:请周慧说两句上海话,让我们用沪语的那种语境感受一下金宇澄说“不响”的感觉。

周慧用沪语读《繁花》章节。

周慧:感谢你们给我说上海话的机会

周慧

周慧:我们家孩子一直说普通话,他可以听上海话听重庆话,但是不说他从小跟着我们走了很多城市,一直说普通话上海话对我来说是一种思乡之情,上海菜是妈妈的味道,非常感恩大家给我这个机会


秋水:繁花我是先看的电视剧买书也是以前买的,看了电视剧以后马上就读了原著。也是熊喵娟的那种感受。读得比较慢,细细读,就能读进去。可以说金宇澄开创了一种新的写作文体。

刚开始他说的是一个故事,讲完这个故事后,开始讲另外一个故事,是那种此起彼伏的感觉。

我这本书的后面有一个目录,每一章里边大概有一个简述在里边。会去注意语感,语言细节,就是那种碎碎念的感觉。然后觉得“细节大于情节。”

看到了人性的复杂多样,有时候比较赞同人的单一性,就是说别人善良,我对待别人也很善良这种。但现在这个年龄我经历了更多的东西以后,我现在更喜欢它的这种复杂性和多样性

秋水

我看了《十三邀》里边采访金宇澄的那一期,里边也说到了人性之复杂,你怎么能够用一个单纯的词语去一个人定一个标签就像书中的小琴,表面看她,就像一个糯米团子一样,什么都说好这样也好那样也好,然后陶陶就于心不忍。但最后发现小琴并不是这样的人。

书中有许多对日常生活细节的描绘,讲卖大闸蟹的陶陶,他的老婆叫芳妹。他在卖衣服的地方遇到了小琴。这个小琴就主动去接近了他。经过了一番很细腻很自然又很曲折的交往以后,他们俩就好上了

后来陶陶去跟沪生倾诉他跟小琴之间的关系,沪生觉得他俩的交往有问题,但又不好贸然打断他。我觉得这个地方保持了一种观察的态度。

小说一路发展,后来芳妹跟他提出离婚,陶陶马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琴,两个人在家过于高兴阳台上有一栏杆是坏掉的,小琴就从阳台上直接摔下去了,摔死了后来警察介入,发现就是一个意外遗物交给了陶陶,陶陶在里边发现了一个本子,好像是一个账本,然后里边都记录了小琴的心思。

说姓陶的根本不懂温柔,但我想结婚想办法先同居,我闲着也是闲着,然后又写冷静,要保持好心情,等他提结婚不露声色,要坚持要保持笑容,陶陶离婚应该快了。

我觉得这里看着心很酸,陶陶说他看到这里,感觉踌躇不定,此刻究竟几点钟,究竟现在是哪一个世道,人都已经恍惚了。

这样讲到人性的幽冥这一块,表面跟我是这样的关系,然后当我真的是准备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她那些真实的想法。只能是“不响”


然后我想讲讲华和生,华在里边具有代表性,也是一个文艺青年,读过很多书。后来去了吉林乡下就在那里结婚了去了以后没有多久,生写了一封绝交信。

姝华写“年纪越长,越觉得孤独,是正常的,独立出生,独立去死。人和人,无法想通,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

我觉得这一段很有代表性。能看到知识女性在那个年代的境遇,人心的底色尽显人生的底色,能看到个体生命大时代背景下的那种无奈和随波逐流。

随后,秋水例举了身边亲人的故事,一位60年代大学生波折的一生。

书中展现了人的复杂性。比方说,书中讲到了小毛是三个男主角当中的一个,他是很善良的一个人,也是社会底层的代表。书中写到了他跟一个洗衣女人电车上遇到,然后发生了关系。后来,小毛的葬礼上来了一个神秘女人。我觉得那个神秘女人就是洗衣女人,她也和小毛一样,是社会底层那一部分人

姑娘我读这本书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这本书看上去好大一本,但正因为做了思想准备。之后在读的时候反而就读下去了,读着读着就顺了。

我觉得这本书给了我一些生活上、思想上的指导书中写到许多小人物,人物反差很大。还写了以前的资本家,高级知识分子,也有刚才秋水提到的最底层的那些人物各种各样复杂的人物串在这本书里面,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生活当中解决问题时的思考。

晖姑娘

看这本书的时候,我能够跟着人物,感受他们开心的时候。他们开心,我就会开心,然后我还会跟家人讲,你等会儿我给你念一段儿就是能够感受人物比较快乐的开心的一些东西。读到人物发生一些变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跟着那些人物,有时候会感觉无力

我们有时候看问题比较单一,但我们自己经历其实也是既有风风雨雨的时候,也有和风细雨的时候甚至还会有一些大风大浪看书的时候,我在心理上更能承受的。从这个角度讲,我会去关注他们是怎么样交流的,或者是怎么样很有心机的抗衡的。

曹杨新村那个阿姨,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老公都瘫在家里了,有孩子要养自己要生活,但依然能站出来。书中是能看出一些聪明、智慧的东西的。

《繁花》看完后也会有很沉重的一面,给我的那种感觉还是压力蛮大的。电视剧里呈现了很多的事物,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川渝一带,会有很多来自上海的物品。有个画面我感触很深,就是阿宝从酒店房间出来,了一个旅行包,上面写了“上海两个字我们小时候家里来了外地亲戚或者朋友,有时候也会带这些让人觉得挺洋气的东西。

《繁花》中是能够学到很多东西的,很厉害。今天现场的场景真的很棒


虹:我补充一点,刚才秋水说到,她以前相信单一的感情状态,单一的情绪,认为某人为人友善,就一定只有善良;有人有时邪恶,就一定整个人都是邪恶的。现在就能够相信人性的复杂多样性,这就是一种包容性的成长,一种Balance

我看书的时候很认真,会去标注上海的什么道路,几号房,就想着以后也要去上海走一走,去感知一下和平饭店带着这种目标,我读书时的内心体验是很不错的。我非常羡慕阿宝有个爷叔,我想我的生命中有个爷叔就好了遇到什么他就会指导我,帮助我

我后来想我们每个人生命中都有爷叔的存在比如书籍里就有我们的爷叔。而花姐在这个环境中引导我读书,她也算是一位“爷叔”。大家在悦读有了很多收获。“爷叔”只是个代号而已。

讲到人性,我会想到电视剧里,爷叔是如何对待梅萍的。大家都不喜欢梅萍,她为了自己的目的,总是做手脚,尤其是对汪小姐的手段,让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很讨厌。但爷叔接纳她,还给她指导。

仔细一想,他是在为阿宝留退路,做铺垫。在指导汪小姐时,也是不出马则已,一出马就要解决问题。爷叔身上的复杂人性,在电视里是体现出来了的。

虹(右二)

我家兄妹今年用很多时间照顾八十几岁的老父亲,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我和妹妹对父亲的关怀和爱,而哥哥对父亲可能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没有女儿的这种表现力那么强。不同性别的人,表达关爱的角度和方式是不同的。我希望用我的方式,让父亲幸福地走完他人生历程。

《繁花》里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玲子从日本回来,将日本菜和本帮菜相结合,开了“夜东京”。最开始我们会看到她是很精明的,好像每一笔账目都做得很清楚。但后来我们发现她的层次也很丰富,她那么做的原因,并不是我们一开始看到的,以为的那样。

虹、五瓣花、妮子

妮子



花姐姐:大家通过阅读《繁花》,体会到了人性的复杂。人性既简单又复杂,我们能看到社会的包容性更大了。通过看书,通过旅行,通过成长,会从单一性的认知,到多样性和复杂性的理解。

包容性的成长,大到对整个世界小到我们个人自己,都是很好的一件事。万卷书行万里路,互相弥补,是非常好的事情。我在这里也祝福大家。

在我的经历里真正的包容,是站到一定的高度自己强大了,才能去包容。成长经历越多你会越来越包容

凤鸣:大家下午好,今天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和能量。《繁花》中的这些女性,经历了很多路,最后都找到了属于她们最适合的那种绽放的感觉,我觉得是非常好的。

凤鸣

我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读书,收获更多的知识和营养。我觉得一定要有内心的觉醒,才能够成为一束光,去帮助、照亮自己身边的人。





凤鸣和秋韵

冉昆昆:我为大家读一读来自《繁花》中的27个金句。

为大家带来专业诵读的昆昆




红红:我很佩服《繁花》的编剧秦雯这本书改编成了这样的电视剧,想象力真的太强大了。电视剧的开头大家看到第一集它有一个影子,饰演阿宝胡歌到了阁楼间,他去找了一个作家,他说你现在还在写故事吗?

那个作家就是金宇澄。

书里扉页上写“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书和小说有很多的不一样的地方。阿宝和雪芝恋爱在小说里有相似的情节人物也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李身上的一点细节,在电视剧里放到了子身上。比如子身上的一点细节,可能放到了红身上或者小阿嫂身上。

红红

记者采访金宇澄时,好花不常开,珍惜人生

金宇澄写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我用两个字总结,那就是“响”。

书中描绘了复杂的情绪,复杂的人性,读者在这篇小说里去经历,去感受。打开五官去看到听到嗅到闻到真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我想说,要珍惜这种道不明的东西,可能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经历再来体会的时候会更有层次,更有厚度更复杂、更丰厚一些。


记者金宇澄,写这本书最难的地方是什么?说,借用传统,运用西方文学,并施加中文的元素。我们现在很多的文学作品受了翻译文学或西方文学的影响忘记了中文应有的风格和表达。一些优越的东西丢了。我们需要回到我们自己的风格中。

书中有一个部分讲康总和梅瑞在“绿云”茶坊吃茶。其中有一句“茶室外面,雨迹滞檐,芭蕉滴就是体现了古体文字的风格。个字,雨、迹、滞、檐,里边含蓄了许多。

雨不是大雨,是小雨,小到什么程度,它是不太流畅的流动的雨。“滞”就是停留在那里,或者说是一种“,不顺滑。雨刚好在屋檐,是一种要下不下的样子,或者是缓慢下,叫人欲言又止

芭蕉动,其实不是芭蕉在和动,而是雨滴缓缓地滴到下边的芭蕉叶上时,芭蕉叶在慢慢承重,叶片缓缓倾斜下去的时候,水珠也慢慢滴下去,带动芭蕉叶轻微晃动。

个字里富含了这样个缓慢的,可能要四五个镜头或者是六七个镜头才能表达出来的东西,恰恰就是我们的古诗词里边所蕴含的韵味

还有一个地方写四个人来到沧浪亭,也写得很美。静,晓现月辉讲讲谈谈绪环生。园中的树层叠依然墨黑沉沉,轮廓模糊,看不到细节,但长长粉墙逐渐改变灰度天光转换,慢慢发白了。微明之刻四周一阵阵依稀之音,含于鸟喉的细微声响,似有似无,似非鸣。”“含于”两个字用得真是太棒了,古诗词的意境就在这儿出来了。这就是翻译文学或者西方文学里没有的东西,是二十六个字母写不出来的东西。

书中人物有时候在闲话家常时,突然就有那么一句或者那么一段的这种蕴含古韵风采的语言会打动你这种语言不能快速阅读,快速阅读就体会不到了。

比如“云舒风静”,云在舒的时候有风,没有风的推动云无法舒展,云舒风静这是一个长长的时间过程,但是金宇澄只用个字表达。在这个长长的过程里就有此时此地的人在这里。在这长长的时间里,所有的感受,所有的情感都在里边

还有“晓现月辉”。晓空,时间出来了。“时现月辉”,月亮的光出现了,而光时有时无有光的时候就显得亮一点,没有光的时候就暗一点,朦胧感出来了。

朦胧感有了,诗情画意就有了,虽然书中描写的是几个男人在这里,但那种情谊那种美可以渗到人的心里边。读到这样的文字时,只能慢下来

金宇澄说的传统语言的风格。

红红和秋水

然后,书里写“半夜出发,无依无靠,四个荒唐子,三更流浪天。现在南依古园,古树,缄默坐眺,姑苏朦胧房舍,苏州美术馆几根罗马立柱,渐次清晰起来,温风如酒,波纹如绫……”

温风如酒,当你感受到温风如酒的时候,是有一种沉醉感、陶醉感的。虽然他们四个在外浪荡了一夜,这时候的感受是,我醉在这样的夜里,我醉在这样的黎明,我醉在这样的晓风之中。

后面写波纹如绫。绫是轻柔的。轻柔的东西被人看见了,表达出来了,心也是温柔的柔和的东西是相通的,这就是写我们已经在陶醉了。


金宇澄很了不起的地方是他的白描。白描是写作里边最难在笔下呈现的。因为白描的东西要恰到好处,情和景才全出。

比如在第二十五章里,写“台面上,一双旧棉鞋,鞋垫,半碗剩菜,痰盂盖,草纸,半瓶红乳腐,蚊香,调羹,破袜子,搪瓷茶杯,饼干桶,肥皂,钢钟镬子,药瓶,咬了几口的定胜糕,干瘪苹果,发绿霉的橘子,到处是灰。

如果读到这里没有慢下来,就无法去体会它。觉得非常啰嗦地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能就翻过去了。你感觉他在写的时候看起来是没有讲究的,好像就是这个黎老师家里有了这些东西,但你停下来一个东西一个东西看过去,就能体会到老师的人生到处都是灰

为什么那东西是发霉的?为什么是干瘪?为什么这些东西以一种乱七八糟的状态在你的眼睛里呈现?这个屋子为什么不收拾?读者会有很多疑问。

贝蒂和阿宝谈邮票的时候,也一大段白描,如果阅读得太快无法体会他们之间情感的微妙就无法体会阿宝对贝蒂的爱。


批注版《繁花》


你到一个朋友的家,一看他家里面是这样呈现的,你心里边升起来是什么,也就是阿宝去看老师以后他内心升起来的东西。后来阿宝走的时候,老师叫阿宝给她剪指甲。阿宝怕自己剪不好。他说,“只是,我不大会剪,我怕剪不好。”黎老师不响。然后阿宝迟疑说,我现在就去居委会,去叫小陈来。黎老师满头霜雪,缩了手说,也好。

阿宝走了,他说他剪不好,这是可能吗?给我们留下思考,就是去感受他内心的情感。书中讲了一句,“阿宝一句讲不出来,心中伤惨。”

阿宝在环境里慢慢老师交流,以及黎老师家里的层次,一齐表达出了情感的部分,这种描写很了不起,哪怕是看似很平常的文字

前面讲阿宝到黎老师家里时,也提到了阿宝声音提高,然后写“白头发一抖”。这是一个非常高级的白描。黎老师这个人老到了什么程度,别人高声叫她的时候,她反应迟钝,只能用白头发一抖”来展现。年轻人不会这样,小孩子也不会这样,白头发一抖就是提高的这个声音对她有所触动,但她没有更多的生命力量让她来有更大幅度的更大能量的展现

白头发一抖”呈现了黎老师生命的微弱。她已经老自己不想活了,但又不能死,死不掉,就在这样的艰难的生活里边活着。想着死后和她向往的喜欢的热爱的读书人在一起。

如果读者不停下来想一想,真的无法体会作者文字魅力。我认为这本书第一看完后,算是只看了它的三分之一。需要看第二遍,才能够稍微读得透一些。

是先看电视剧,再看的书,这个顺序错了,导致我看书时主观意念很明确,总是想要去找相同的情节。那天我跟儿子说,我都看了三百多页了,还没有看到跟电视剧里边一样的东西,编剧导演太厉害了

之前看过严歌苓的《陆犯焉识》,张艺谋根据这本书拍了部电影叫归来》。我是先看小说再看的电影,电影那两个小时仅仅是书里边很小的部分,和书中是有重合的,感觉又不一样的。

我觉得影视作品和原著之间,还是应该先看原著。梁晓声的作品《人世间》,先看电视剧,然后发现电视剧对小说还原度很高,人物对话几乎都来自原著。这又是一种不同的表达方式了。

我读了第二遍《繁花》,才有今天给大家的分享。我觉得看大部头的书可以用一些思维导图来理清人物关系,帮助大家了解人物之间相处的那些微妙,能够对这部小说理解更多一些,而不仅仅停留在表面

我提一个问题。书的前面有一句话,“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可以思考一下这个“我”具体指的是谁。这是一个千古话题。这个“我”包含的层次是很多的。有时候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你自己可以改变命运,但当你遇到现实很无奈的时候,就会说命运安排了我的命运所以”,一种是命运,一种是上帝

金宇澄在书中有时候用上帝的视角来写,他会写到几十年后的样子。我们说作家是站在一个全能的视角来写的,非常巧妙。如果读者还有一些关于上海的经历会有更多可以碰撞的东西。而电视剧一定要是沪语版才更有味道。




最后,我用个字总结了这本书,就叫看风景讲人生。自然的风景、社会的风景、人文的风景、人性的风景,处处皆风景。处处风景皆是人生百态,所以风景是表层,人生百态是内涵

整本书里边金宇澄无论对哪一个现象,没有评判的评论,他对所有人都不做评判,这就是我觉得值得每个人都去达到的一种境界。不去评判就豁然了,但是真的做到这一点很难。

比如我在第一遍看书的时候,发现当那些人物不符合价值观的时候,实际上不自觉就在评判了。

人物在这个情景中这样的选择,是什么原因呢?也许他还有其他选择的。他可能其他的一些观念,为什么他一定要做这个事情?他不符合我的价值标准,我就评判了

但是我看第二遍的时候我就觉得错了。金宇澄不评判才是书高明之处,一旦有了评判就狭隘了。

举个例子,比如说里边的李李。你看到她觉得风光无限,然后说送玫瑰花,她不要,她只要康乃馨,我就觉得这个人好刁钻但是了解的人生经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有遭遇的

中学教材里边有一篇文章是郑振铎的》,就是讲当我们成为猫的主人时,再去判定猫,就是已经把自己高于猫的生命等级

金宇澄的不评判也许不符合你的价值观,但读者可以保持距离。不去高高在上地判断对和错。

最近上映的电影《周处除三害》就不能简单地用好和坏是与非去评判人物。每个人做出那样的选择都是有一定的因的。他实在是十恶不赦,自有法律去制裁他。而不需要我们来评判是好的是坏的。

因为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好远好长好厚的那些无可奈何


一部《繁花》,看遍风景,讲透人生。

在复杂的人间世态中,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繁花》,合上书,宛如一场梦,而对人生的理解,则多了些许通透,多了些许开阔。这大概就是《繁花》给我们带来的意义。




文          字  熊喵娟
编辑    排版 |熊喵娟
        摄          影  |秋水   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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