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必重来，什么也无须更改
文摘
2024-07-07 22:57
重庆
6月26日下午，一个凉爽的雨天，这一天不是周末，能来参加悦读会的人相对较少，我们在五瓣花儿童文学课堂的小教室围炉叙话般分享作家宁不远的小说《莲花白》。因为人少，大家特别放松，一边吃着五瓣花准备的糕点水果，一边喝着秋水泡的茶。茶和茶器是秋水不辞辛苦从家中带来的，她还给每人准备了各具特色的品茗杯。在美好而舒服的氛围中，那些平时不轻易示人的私密话题，似乎也能无所顾忌地说出来了。秋水：文章开头用“莲花白”的气味勾起对往事的回忆。气味真是一种神秘的东西，闻见了某种气味，就能暂时穿越时空，回到记忆的某处。在书里，莲花白的气味一直弥漫在黑山，也同时弥漫在米小易的心房，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和难以释怀的疼痛。米小易和李美相识，成为玩伴，几近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后来米小易发现了李美的一次偷盗行为，然后她遭遇到所有同学的孤立，米小易在那两个月里接近崩溃。故事随着李美的突然离世与米小易的转学戛然而止。太多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却又好似命中注定。米小易几乎没有哪次是能做好准备的。事情突然就发生了，似乎命运从不给她喘息和思考的机会。书里的景物写得干净而纯粹。“春天的安宁河像它的名字一样安宁。岸边有农民劳作，莲花白一片连成一片。从雪山出发流经此地的河水，在雨季到来之前都是清凉而缓慢的，太阳照在河面上，白光刺眼。”小说里，安宁河永远是流动着的，朝前走的，它一直在那里，它变化着，却又是某种不变的、恒定的象征。安宁河前的米小易是平静的，那里包裹着她的回忆。这一本薄薄的小书，触发读者内心的青春记忆，回到某一个时间点，说着某一段记忆中的语言。“那种温暖就好像你低头走了很远的路，突然被一个人看见。”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好好告别就能真正告别吗？过去的岁月恍若烟云，愿我们以赤诚之心前行。大丫：我几乎是一口气看完这部小说的，看完已经凌晨12点半，那时候刚好停水了，连可以刷牙的水也没有。文中写到了用煤油炉煮莲花白吃，煤油炉的味道也是让我迷恋的一种味道。我想起70年代爸爸用煤油炉给我们姐弟炒花菜肉片的场景，他一边炒一边说，炒肉一定要用临江寺的金钩豆瓣，加了金钩豆瓣炒出来的肉才会香。那时候的金钩豆瓣是用纸筒包装的，小小的一筒，真的很香。前年的某一天，突然闻到一股煤油炉的味道，勾起我的回忆，于是去淘宝找，找来找去只找到临江寺精制香油豆瓣酱，当即买了两筒，然而，打开它，全然没有记忆中儿时的味道。书中，米小易、小维和李美三人在宿舍用煤油炉煮莲花白吃，当看到这里，我就有一种直觉：她们三人之间的友谊一定会出问题。后面果然如此，我想，作者宁不远一定是借由小说在写她自己被同学孤立的亲身经历吧。因为她在她的散文随笔里，包括《女朋友们》里都有过类似的书写，但都是一笔带过，没有细说，可见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和伤害有多大，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现在通过小说来重现事实，为自己找一个情绪的纾解之处。那种莫名其妙被好朋友排挤孤立，并发展到被集体孤立的经历，那种气氛，那种暗流汹涌，没有感受过的人是难以体会的。白天小心翼翼面对，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晚上还要翻来覆去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么？是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被孤立的不是别人？那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憋闷，我在读这个部分的时候实在太感同身受了！我曾经在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急性肝炎住院，回到学校后就被同学孤立了，她们怕被我传染，跟我说话退得远远的，还捂着嘴，我小时候本来就不爱说话，是个内心很敏感的孩子，这一来我就更不说话了，下了课也坐在座位上不出去。这样的被孤立，现在回想起来尚情有可原。后来，我参加工作后又莫名经历过一次被孤立，但这一次，已经伤害不到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的人就在大浪淘沙中被淘汰掉，留下来的才是值得珍惜的。生命如此有限，没有必要去为那些个别的人浪费我的时间和心力。只是，我很想知道宁不远写完这件往事的时候，当初解不开的心结，随着小说的结束，是否找到了出口？熊喵娟：场外的娟儿，用一句话概括了这本书：“他们都朝前走了，而你还在原地。”熊喵娟在她的读书笔记中记录道：宁不远写一个叫作米小易的女人，回到故乡，看到从前的人，想起从前的事，然后写下来。她写了一类人，就是那种在某一段时间、某一个故事之后，周围的人都走远了，唯独她，还留在原地的人。读这本书，好像读到了那个“我”，却依然不愿意承认那就是“我”。米小易回故乡，去探寻无数的可能，往事一幕幕浮现。她触及了成长过程中的痛，这种痛，于当时的每个人，程度都是不一样的。在李美那里，是绚烂的烟花，沸腾过就陷入了死寂。而在米小易，就像有一个一直好不了的伤疤，结痂后皮肤又被撕开，等待下一次结痂。直到一定要回去的这一次，翻过这座山，看到这条流淌的安宁河。人生的遗憾和孤独，是你周围的人都散去了，而你依然还在原地，伫立在风中。五瓣花：我看这本书，其实没有答案。《莲花白》像一部公路小说，当主人公米小易多年后开车回到生活过的小城，一路回忆起14、15岁时的年少友谊，以及其间发生的事，她的内心还是如她离开时一样奔涌，她还是没有放过年少时受过的屈辱。书中大到一个城市的走向，小到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动声色的平静。李美以前因为她的强被保护，现在因为她已死被保护，仿佛得到了对弱者般的同情与尊重。想要寻找真相的米小易似乎再一次败了，败得很彻底。而书中一直在写的这座巨大的城市将隐于水下的“传说”，像一个隐喻，让人不知道未来会什么时候到来，或许很快，或许永不会来。曾经重要的，一下又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宁不远就是用这样对应的方式，在书写一个微小的人，一座巨大的城，她在描述人生的不确定性，世界的不确定性，或者说她在书写一个人，或一座城都各有其命运。而不确定，大抵是所有命运可以概括起来的真相。每个人都在摇摆与动荡间行进着，在是与非之间徘徊着，在“自由与不自由之间”过生活。难得的是体察人生中的不得已，米小易执着地依然在执着，这些执着一次次带给她隐痛，是一次次隐形确认式的伤害，但她毫不回避。米小易其实是勇敢的。《莲花白》这本书，也在写出走与回归的主题，但是它没有体现通常意义上的救赎与大彻大悟。主人公兜兜转转，依然局限。黑山那座大山依然在米小易的心里：它偏狭、但坦荡；它闭塞，但单纯；它卑微，但亦有坚守……故乡带不走，但故乡的质朴与淳厚，却是深埋在米小易内心里的宝库，是她坚持寻找真相的勇敢与底气。我在宁不远的文字里，看到她在尝试讲述人生的不确定与不得已。雪莉第一次参加悦读会，她今天一早几经周折，终于在南滨路精典书店买到这本《莲花白》，一口气读完。下面是她的分享。雪莉：我出生在山东一个叫嘉祥的小县城，离开家乡已经17年了。我们县城不像宁不远笔下的县城正在慢慢消退，现在依然发展得很好。春节前，我和17年前未能好好说声再见的感情画上了句点。没想到“原以为浓到解不开的结，结果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就解开了。”青春，总想要回去，总也回不去。人生就是充满遗憾残缺的美，就如一块玉，一定谈不上所谓的完美，真正完美的玉它就是假的了。希望青春既被周遭的朋友看见，又保留属于自己的一份留白，透过《莲花白》中的图景，看见那个懵懂成长的自己。如月：曾有一段初恋，如果是在生命倒数时刻，一定会去拥抱他，这个拥抱，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只是跟这段经历告别。《莲花白》是一部关于青春伤痛的小说。通过对莲花白的层层剥开，青春勾连出的诸多话题，那些在少年时以为过不去的沟沟坎坎，用中年的眼光去回望，便与岁月有了和解，心灵在释然之后才能稳妥安放。秀玲：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这本书讲了一个很普通的故事，普通到在我们每个女孩子身上都发生过。关于青春的被猜忌的友谊，朦胧的爱情，还有压抑的、带着委屈和被孤立的成长。至少我就经历过这样的青春，这样的孤独，这样的猜疑和这样的无所适从和极端的不自信。这本书其实很简单，一看就懂。但这本书也复杂，值得一看再看，因为书里有很多隐晦的答案，藏在那些小小的细节里。只有同样经历了一点都不飞扬，一点都不快乐的青春的人，才会有深刻的体会。作者把书名取名为《莲花白》，我想，那是因为李美擅长做莲花白汤。米小易刚认识李美的时候，也是最接近幸福的时候。李美的汤，一直记在米小易的脑海里，那是她们最纯粹的时候，都以为找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未来是那么美妙。终其一生，不管是童年，还是青年，我们都在寻觅让我们心安的情感。有时候，家庭找不到，我们就去学校找，学校找不到，我们就去社会上找。但最后，能够彻底帮助我们找到答案的人，其实是自己。有的人困在里面，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有的人摆脱了阴影，重塑了自己，赋予人生更多的精彩。“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青春期的我，很喜欢李煜这首词，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关于这本书读后的最恰当的结尾。《莲花白》的分享，让我们回首往昔，沉浸在青春往事中。每一个人都从中读到了自己。回到现实，窗外下着雨，室内气氛浓烈，大家热烈地笑谈，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光彩，不约而同对米小易再次见到大春时的那一脚油门赞不绝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