渼陂“三叠”

文摘   生活   2024-09-30 20:00   江西  

群山生风,江河蕴水。渼陂,一座望山见水的村子。渼陂在哪?她位于江西吉安青原区的富水河畔,它是典型的江右民系古村,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被誉为“庐陵文化第一村”。

(一)老宅

宅子,在中国人的心里,它除避风雨保温暖这个最基本的功能,更大的功用在于对外展示家族经济文化实力,对内寄予后代勤学上进希望和家风传沿。不管是小家庭还是大家族,总会在营造、装修宅子时,在墙面、梁柱、家具、池沼等上面精心设计、雕镂刻画,不露声色地把已有的荣华及未来的期许,刻在一砖一瓦,镶在一梁一柱上。

渼陂,也如是。

一个大村,总是要有大宗祠,最大的那座,多为纪念开基祖的总祠,这是一姓一族祭祀先祖、举行盛典的地方,往往建筑宏大,雕梁画栋,把一代代先辈的荣耀和期许,都集中展现在这一祠中。随着族人分蘖繁衍,各房各家从总祠分出,在旁边或附近择地建房筑屋,然后又开枝分叶,各建家祠。在渼陂,300多栋古建,它们屋角相对,巷道相通,或宽或窄,祠堂、民舍、小院、深巷各布其中,到渼陂,就是进了一座中国明清民居的博物馆。

在这星罗棋布的建筑群里,最具王侯将相气度的,就是梁氏宗祠——永慕堂了。梁氏是村里的大姓,其宗祠当然也是村里最引人注目的建筑。这是一座二层三进的砖木结构大屋,它飞檐高挑,古朴雅致,雄伟壮丽,高大的斗拱,毫不谦逊地透露出当年的气势。据梁氏族谱记载,这座建筑始建于宋,历经朝代更迭,在世道不稳、兵荒马乱的年代,也曾多次遭遇不同程度破坏,一次次遭损一次次修复,一座祠堂,就是一个家族奋斗不息的见证。站在永慕堂前,只见一高大门楼紧贴于正门正中,门楼之上一朱红大匾,上书“翰林第”三个镏金大字。据说是为了旌表梁氏先祖家璋公一生志于科场,老年终得高中这种求学不止的精神,也以告示后人,要勤读苦学,取得功名,光耀门庭。

最让人感慨的是中堂墙壁两侧写着的“忠、信、笃、敬”四个大字,及堂中矗立的十七对石柱,每个石柱子上都书有嵌着“永慕”二家的楹联,它们或以“永”和“慕”作联的开头,或把二字隐于联中,整整二十副,均是族内饱学出息之人所撰所书,那种气势令人震撼,这既是一种内敛的矜持,也是一种高调的褒奖。

祠堂,它陈列着一个家族的前世今生,也萌荫着一个村子的美好未来,它是厚重典雅的光荣簿,也是博大精深的教科书。

永慕堂,是块金字招牌。

(二)古

靠山稳固,依水灵气,一座古村,若有水,便会生动温润许多。

富水河,是吉安市青原区辖区内最大最长的河流,它从红色故地东固畲族乡注入,贯穿整个青原区,途经富田、新圩、文陂、值夏、富滩,后流入赣江。秀美的富水河流到渼陂村后就安静了下来,它水波文静,亘古不歇,映照着树和树,也映照着车和人。在陆路不通达的年代,这条水路,便是一条活泼泼的生计动脉,一江河水,往来舟楫,流动了人,也流动着物,渼陂人、外乡人,在这条河上往来。码头上,挑夫忙碌,搬上来日用百货,也运出去五谷杂粮。就在这摩肩接踵中,他们看到了世界万象,也丰盈出烟火四季。

渼陂古街就在那里,还是旧时模样,如一个经风沐雨的女子,恬淡悠然,宠辱不惊,繁茂凋零只不过是过眼烟云。深深浅浅走过这悠长的古街,脚下的青石板路,或光滑,或粗糙,不紧不慢中读出繁华往事。我们迈出的每一步,或许都和无数商贾、走卒曾留下过的足迹吻合。砖石框架,木板门面,一间间店铺左右相接,它们外墙斑驳,门板裂痕,时光把旧时风采带去,沧桑在经年累月中沉积。多数铺子的正门位置开出个半人高的大窗口,从街中走过,眼前仿佛昔日繁华再现——满街的行人,他们像我一样步履缓缓,左看右顾,透过窗口,货品入眼,店家双肘倚着台面,探出半个身子,一边回答顾客的问询,一边招徕来往的行人。

渼陂古街,建于明朝,江右商帮在这里做买卖,搞物流,他们从水陆两道汇集于此,把一条900余米长的街巷,营造出了秦淮的热闹。万寿宫前院两侧拱门上,分别写着“天不夜”“月常明”,万寿宫内有赌场、夜市、戏台等,是当时人们休闲娱乐的“夜总会”,妥妥的渼陂版“大唐不夜城”啊。每当夜幕降临,街灯通宵如昼,人潮欢饮达旦。戏班登台,文武器乐开场,一派歌舞升平,热闹堪比今日上海南京路、成都春熙路等网红打卡地,真不负“小南京”的美称。

走在渼陂村,我深深地折服于渼陂人对家园的呵护。如此完整的街巷,如此精致的雕刻,他们一代代人,是要付出多少的血与汗,经受多少痛与伤,才能在兵火袭扰、自然灾难中,一次次把这些古物护住;又要扛住多少攀比和盲从,才没在大拆大建中,把先辈的营建淹没在当今的钢筋水泥中。

渼陂人,是条铮铮汉子。

(三)将军

“万岁军”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军区陆军第38集团军在朝鲜战场赢得的美名。

1950年11月7日~12月2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人民军配合下,在朝鲜北部地区,对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进行第二次反击战役。志愿军38军担负关键的穿插重任,志愿军将士以两条腿跑赢了美军的全机械化部队,成功穿插三所里与龙源里,果敢抢占松骨峰,切断了美第8集团军南撤退路,打退美军多次进攻,使敌南北两部相距不到1公里却始终无法会师,一举扭转了整个朝鲜战局。志愿军司令彭德怀写完嘉奖电后,意犹未尽,又在结尾写下“三十八军万岁!”,从此,“万岁军”成为38军的专属称谓。

赢得这一威名时的“万岁军”第一任军长梁兴初,就是渼陂人。

1930年2月7日至9日,毛泽东来到渼陂村,主持召开了中共红四军前委、赣西特委、红五、六军军委联席会议,史称“二七会议”。此次会议之后,红军在渼陂进行了一次次“扩红”宣传,渼陂青年无不热血沸腾,争先恐后报名参军。

这年3月,19岁的梁兴初与同族15岁的梁必业、19岁的梁仁芥,一起加入红军的队伍,跟随毛主席,成了一名革命战士。此后,他们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赶走日本鬼子,推翻蒋家王朝,直到建立新中国。三位从一个村子出来的叔侄,后来都入朝作战,打出了国威军威,捍卫了世界和平。1955年,梁兴初、梁必业被授予中将军衔,梁仁芥被授予少将军衔,一族叔侄三将军,成为彪炳后人的光荣村史,也是我军军史上的一段佳话。进入新世纪后,梁氏后人中又出了一对父女将军,他们是军事科学院军事理论专家梁必骎和火箭军高级将领梁晓婧。一个地方,总有些基因是会代代遗传的,就如空气,似不在却又无处不在。从一个村子,走出了一个探路者,就会有一个又一个后人跟随而来,闯出一条宽广大道。

走进梁氏将军馆,面对一张张老照片,在静默中对话一个个不朽的传奇,仿佛置身于硝烟弥漫的岁月,耳边是闻枪林弹雨的呼啸。我脚步轻轻,一字字读着这些简短的介绍,不敢惊动这份静谧,不忍扰了这份敬重。

远去了刀光剑影,却拉近了我们不灭的铭记。

将军馆,是块庄重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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