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我在自己的公众号“侃点”上发《写给老师的散文》系列,建新看了,给我发信息,要我写写他这颗有趣的灵魂,特别交待要用调侃的笔调写出一个“不羁”的老师。我觉得有难度,但还是答应试试。于是便有此文,经建新修改,特选在教师节推出。
老曾者,曾建新也,新干人,我师范同学,也是个老师。
有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同桌,坐在进门第一排危险位置。教数学的江老师上课时,前脚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总要朝我们的位置扫一眼,主要是看看老曾,我敢肯定。这家伙常喜欢向左侧脸,右手搁自己桌,左手则侵入后面同学桌面,也不嫌同学一次次说他。右侧是墙,他还没修炼到能和白墙神侃的境界。
20世纪90年代,是一个个人主义色彩丰富的年代,标配是文艺,要么文,要么艺,诗歌特别泛滥,吉他特别流行。从我们四个班的班级设置就可知一二。3班、4班都和艺术粘得紧儿巴拉的,3班学音乐,4班修美术。而1班、2班,则是侧重于头脑稍显简单的体力活——篮球和田径。
我一直以为,最无用的就是我们2班了,搞什么鬼田径,不是跑和跳、就是投和掷,天天练些原始人狩猎的基本技能。都在奔向二十一世纪,还需要专门成立一个班来练习这些玩意。不知道这四十八个人当初是怎么想的, 糊里糊涂地就选择最简单的面试项目,然后凑成这个叫902的班级。
搞音乐的3班就在我们班隔壁,这前门到后门,也就一米不到的射程,音乐班美女常袅袅娉娉走过,样子着实好看。学田径的老曾好像被这带跑偏了,步跑得不咋样,倒是对音乐着迷上道。当初面试选班时,不知是开小差了,还是教多来咪的刁老师没看上他?更不知道他是真喜欢音乐,还是看中音乐班的哪个如花女子。我没问过,他没主动坦白,直到今天还是个谜。
当别人都抱吉他、小提琴的时候,老曾却兴趣盎然地买了一把老土的二胡坐在床沿叽叽嘎嘎拉起来了。人家3班的女孩子,弹的多是琵琶、柳琴之类乐器,尽显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婉约美。你老曾买个十八块的二胡,这不胡拉乱扯吗!在我的艺术鉴赏词典中,有点文艺范的男生多爱弹吉他,不为弹多好,就为那头微低,腰略曲,半眯眼的自我陶醉样。听说这很让女孩遐想。我想也是,这和抱琵琶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班就有三个男生买了吉他,而二胡就一把。
也确实,弹吉他的男生,多能在很短的时间找到一个一起去琴房,一起下食堂的异性同伴。琴房在教学楼后山小树林中,两排小平房,一间房两张琴,位置刚好,面积也刚好,适合弹弹琴,谈谈情。
可老曾,硬是和这把二胡杠上了。凳上一坐,琴筒往左大腿一搁,右手持弓,琴弓拉开,或长或短,手指在二弦上下按压,咿咿呀呀,如公鸡喉咙里卡着了鱼骨头。我敢断定,他是真喜欢,就是爱玩二胡,肯定不是因为要找个一起去琴房的女伴,不然怎么受得了初学时这杀鸡杀鸭般的噪声。直到毕业,也没见他身边有一个爱拉啥的红颜知己。
2023年某天,他说要把二胡卖了,这个鬼还特地发一个朋友圈。我猜他是不是揭不开锅了,筹碎银买米下锅。不然怎样理解,三十年都拉过来,况且这杀鸡杀鸭的声音,早悦耳多了,拉一曲《赛马》能让你心驰神往于蒙古草原,来一首《二泉映月》也会让你感受到一个老人在月下泉边悲苦地诉说。又一日问他,真卖了?他说,没呢,哪舍得啊,只是二胡太难练了,有时想放弃又欲罢不能。他能舍得这个,要说其他呢,我还信。
一个会拉二胡的家伙,性格里本应该是安分温婉的。可他不,人到中年,还是那么桀骜不驯,放着镇学校副校长不当,快到知天命的年纪,竟然申请加入了援疆大军,远赴万里喀喇昆仑山下的新疆克州阿克陶小胡杨学校支教。问他为什么?他说想去看看大漠的长河落日与漫漫黄沙,想去看看三千年不死的胡杨和那楼兰姑娘。其实,我也想去看大漠孤烟,今年本计划说和老曾去敦煌,后来在家蹲着蹲着就黄了,怪我。
在给维族孩子上好课的同时,老曾竟然玩起了文学,各类援疆诗歌、新闻报道、人物事迹、总结报告等喷薄而出,骨子的文学细菌终于组团爆发了,《援疆三字经》《乐做帕米尔高原的良师》《盛开在高原的雪莲》《援疆赋》等作品先后发表。其中《援疆三字经》受到援疆领导的高度赞赏并在支教教师中推广学习。他也在朋友圈里偶尔写点心灵“鸡汤”,这么正经的文字却很少发。
半老一生世了,他玩性不变。读师范时,老曾是田径班篮球玩得相当可以的,各类比赛,老曾场场必上。毕业后依旧是球场悍将,只是在一次全县篮球赛中,用力过猛,右膝前叉韧带断裂,直接干进了省人民医院手术室,和护士小姐姐聊了个把月天,从此篮球野球场上少了一个老曾。
腿上功夫不得行了,手还是健康无损的,他哪能闲得住。他又迷上了水晶球、杂耍花式抛球、双节棍。
一个水晶球,从手心到手背,又从指尖滑上胳膊,双掌合握转动,球还能悬浮,就像郭靖降龙十八掌中的那团真气,丝滑程度一点不输艺术体操姑娘们的动作,这功力没个五年八载的火候也是练不成的。他双节棍玩得更溜,不知道是敲打了多少回脑壳后才登临的水平,服了他,不服不行,多数人活着活着就不好玩了,而他一直没变。“双减”形势下,他这三项“杂耍”,都可开设一门课后服务课程,孩子们一定会喜欢。
与老曾交往三十多年了,他对喜欢东西的执着是一点儿没变啊!
这个世界人人物物都在变,变是唯一确定的东西。在这变化多端的尘世,我们无法以己变应万变,唯有可以不变应多变,保持一点纯良,一点天性,一点玩世不恭,一点离经叛道。就像老曾向往自由、爱好广泛、倾情教育、热情待友。在我写下这些文字发给他修改斧正的时候,他说下乡支教去了,要两年。这小子,一眼没罩住,就翻出新地盘了。
他进城也没几年啊,又是自己要求去的,还是那么个性情中人啊!
我知道,老曾绝对不会是因为要评上优秀老师、道德模范等光闪闪亮晶晶的称号,才这般折腾的。其实这些外在的加持,有没有都没关系,一个热爱生活、明朗活脱的教师,就是学生的幸福。在基础教育内卷如此变态的当下,老曾这样的老师多些,才能育出更多活泼可爱、幸福自信的学生。
时代变了,学生也变了,但人的“玩性”不会变,这是人性,也是教育要坚守的常识。
今天是教师节,祝同仁们得到尊重,坚持自我,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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