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16 九曲回肠，山鬼叩门
文摘
2024-08-27 20:30
日本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路向某个方向走。到了结界处，他无法再前进，又踹又撞。忽然，江炼听到一丝微弱的铃音，瞬间划醒他浑沌的头脑。江炼觉得怪异，直觉应该跟着铃声走。他跟着断续的铃音猛跑，看到了山鬼的营地，走来走去的山户，孟千姿和姑婆们坐在帐篷里。孟千姿侧着头，低声与姑婆们商量着什么。江炼不死心，又叫了一声。石嘉信告诉神棍说，铃和镜子能连接阴阳两界，你的小兄弟会顺着铃声回来，但他需要一个“门”。季棠棠已经丧失法力，与岳峰过着平静的生活，儿子也要上小学了。但血液还是能用，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当然她没空亲自过来，只是抽了管血急送，还有一堆给神棍的小零食。他的魂魄坐在营地外等，靠着断续铃声的牵引，并没有再乱跑。忽然江炼听到一阵急促的铃声，有强光。他朝着那方向跑过去，被人猛力一拽，床上的江炼终于睁开了眼睛。三姑婆倪秋惠负责这次的营救，她的位次很高，与当年的段文希太婆一样是山髻，仅次于王座。只是年纪大了，且早已出家。这次又出马实属不得已，四妹景茹司带队搜山遇袭；七妹冼琼花和孟千姿去营救，至今下落不明；五妹仇碧影高反，不能上雪山，六妹曲俏不管事儿。倪秋惠已经六十五岁，瘦瘦的小老太，做事却并不拖泥带水。挑了十来个山户准备出发，看江炼醒来，把他和神棍也都一并带上了。山鬼的战斗经验丰富，不骑在牛背上，而是在牦牛腹部吊了睡袋，人蜷在睡袋中。当然这并不舒服，牦牛跑起来又疯又野，遇到沟壑障碍还直接跳跃，颠的人一路哇哇大吐。他们发现有个人形冰柱，里面冻僵的正是失踪的山户。正准备再细看一下四周，又一支冰柱飞了过来。几个山户就地滚到一旁，躲过了冰柱，然而牦牛受惊，躁狂起来。那边已然激战起来，孟千姿只看到两条粗壮毛长的腿，身高将近三米，那是雪野人。山户们用弩箭射它，可显然属于无效攻击。雪野人很快抓住一个山户的腿，准备开撕。野人力大无穷，居然生生抓住牛角把牦牛硬控在原地。孟千姿掏出枪，抵住野人的下体往上打。孟千姿却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山鬼们都知道打枪会引发雪崩，且着装厚重，明明可以包裹住枪头尽量消音。四妈故意大声开枪，难道是因为情况危急，专门引发雪崩的？再回想起在营地时闻到的气味，雪野人不止一个，山户确实打不过它们。如果可以预测到雪崩，找巨石藏身，那雪块会先被巨石碰碎从两边泻下，救援及时的话就有生还几率。说干就干，孟千姿带着几个山户在附近的巨石周围挖起来。挖到第三处时，地面出现了狭长深邃的裂缝，是人可以下去的宽度。孟千姿对着洞口喊起来，下面一片回声荡荡，像鬼哭狼嚎。她默默希望来点儿小狼或者雪豹之类，毕竟牦牛和棕熊的体型太大了，下不去。孟千姿挑了两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拴上绳子放进洞里。片刻之后绳索剧烈抖动，一条拽出来时雪鸡已经变成了血鸡，被啃噬的面目全非；另一条绳索断了，没有雪鸡。七妈冼琼花带着一批山户和各种设备到了，她听千姿说完大致情况后，立即开始往身上挎喷火器。孟千姿大惊失色。冼琼花却说，咱们身居高位，平时养尊处优，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因为责任比别人重。这样的情况，不能让山户们冒险。再说四姐也在下头，我得去救。冼琼花这一去再也没上来。孟千姿坐不住了，指挥山户们继续挖四周的巨石。孟千姿下去后首先遭遇了石虫，它们平时像块小石头一样附着在山壁上，遇到活物便蜂拥而下啃噬。这解释了小雪鸡是怎么牺牲的，但孟千姿却放下心来。她和两位姑婆都能避山兽，石虫伤不了山鬼。洞底像个大迷宫，无数岔路蜿蜒曲折，孟千姿知道这就是九曲回肠了。终于孟千姿遇到了一个人，是摔到头，呆呆傻傻的史小海。史小海说不清话，根本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有效信息。但他身上穿着捡来的皮袄和帽子，是在蜃影中阎罗穿的。孟千姿明白了，当年段太婆和阎罗正是来的这里。这个发现令人振奋，孟千姿准备带着史小海继续往前走。到达一处岔路，狭窄的山壁上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孟千姿谨慎地停下来细看，是一排风干的羊头。是负责昆仑的山户何生知，他看到孟千姿十分欣喜，高兴地往这边跑过来。突然何生知就不动了，身体僵硬，脸色逐渐变白，整个人慢慢向山壁方向吸过去。史小海一路都是由何生知照顾，与他十分亲近，见状赶紧扑过去拽。孟千姿看清了，山壁上伸出无数细须，插入何生知的后背，像是吸干了他的血。细须燃烧缩回，然而何生知已经奄奄一息。孟千姿急得大喊，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替你办好。羊头原本有六个，当时却只剩下五个了，出现一个空位。金铃上有“叩门”和“启天梯”，但都失传了，孟千姿不会用。她想起阎罗当时骑在牦牛背上，手里举着的图就是这样材质。孟千姿探身攀爬，捡出来几片。史小海虽然智力只有孩童水平，羞耻心却还在，坚持不让梦千姿看着。过了很久，史小海终于低着头出来了。孟千姿松了口气，叫他赶紧睡，史小海还是垂着头坐下，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孟千姿忽然觉得不对劲，她站起来退后，用枪指着史小海说，你站起来。孟千姿一直以为史小海是被上身了，枪口始终对着他的头，来不及下移再瞄准，被那怪物撞了个跟头。那个怪物是人形，脖颈处却直接翻出眼睛，没有头颅，史小海的头刚刚就是被搁置在这里。它身上的气味与螳螂人很像，力气也大，孟千姿被它摁在地上动弹不得。无语的是又来了一只鸡，是那只绳子断了没拉上去的小雪鸡。它不知怎么逃过了石虫，在九曲回肠里乱转。虽然雪鸡的战斗力不行，却十分勇猛，它扑棱着往怪物身上狂扇。孟千姿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打开火枪猛喷，然后自己往侧边滚去。怪物浑身着火，在洞里乱跑乱撞，最后碳化了。“晨昏相割，门内见门；九曲回肠，一日三转；欲出肠口，门左寻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