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经到来
生活
2024-03-06 22:46
江苏
这是一篇“拼文”,一点烂尾短文(现在连短文都会烂尾),彼此之间没有关联只有相似,相似点就是都烂尾了。再加最近在常州日报上发的一篇短文。插一张我最近的画
烂尾文《窗边的朝洁》——本意是写《窗边的小豆豆》读后感。这本书真的好,不要当作是童书,不不不,我反而认为人人都应该阅读,去懂得纯真、平等、没有偏见、爱的世界。花花草草都是我种的!
拍照的阿姨,我叫她罗老师,现在也这么叫她。罗老师毕业于晓庄师范,南京人,照片是她从金湖调回南京临行之前为我拍的。那年初夏,她教我用废旧的硬板纸、牙膏盒、草稿纸,做(在我这么一个乡下小孩眼里)鳞次栉比的楼房,楼前的空地有假山、小桥流水、花园。做好后我用糖纸叠一条小船放在拱桥下,罗老师拍手叫好。那时候的我喜欢坐在窗边,无论是看人还是看风景,我都认认真真地看,眼睛一眨不眨。在十一岁之前,世界是广大的,没有高楼的遮挡,没有大山的阻断,由阳光、雨露、新鲜空气、菜地、成群的鸡和白鹅、稻田、伙伴组成的世界自由自在。我努力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倾听父母、老师的声音,一旦发现有什么能帮上忙,就积极地为他们做。变化是从中学开始,从父母亲要求要优秀、要拔尖开始。因为达不到要求,常常被父母亲(主要是母亲)贬损,随之而来的是自我否定。高竞争环境下的高中时代,同学们埋头读书,老师像监工。即使在今天,我都不太愿意回忆活得像考试工具一样的高中生活。母亲也常常谴责教育制度,就像今天的家长们谴责教育制度。但事实上,我的父母亲是这种制度的捍卫者,他们的工作性质如此,对待子女亦如此。如果父母亲不那么卷,我自信我的考试成绩会好很多。那时候太紧张了,考不好,父母亲眉头紧锁,我的天都塌了。偏偏考试又多,分数又常常不理想,天总是塌,一层层的天累压着我。后来我和高中生活分道扬镳,考了艺术学院,简直是完成了自我救赎。我写过高一生活,高二生活也描写了很少一部分(在其中特意加入一点亮色),现在那些文档是不是还存在,都不晓得了。并未凝视自己的深渊,已经觉得痛苦。好了,以上是本文前言。接着《窗边的小豆豆》读后感的正文。(未写,烂尾)插两张我最近的小画
这是断断续续写的,有时候只写了一两行。本意是写给与我意见不合的我的朋友们。如下:我们是30年、40年的朋友了,闺蜜、兄弟、损友、竞争对手、拍档,共同的经历很多。比如91年的洪涝,92年的暴雪。不过这其实不能算是共同经历,真正共同的经历是考学的艰辛、大学的懵懂、工作之初的不适、寻找TA的悲欢。当然这些冷暖自知的事情,可能也不算共同经历。但是,我们一起听过歌、追过星,一起成为长辈们口中“蹩脚的年轻人”,一起吐槽单位的压抑和不公,一起向往外面的世界。我们一起年轻过,而今一起年过半百开始变老。这是肯定的。曾经我们是彼此的垃圾桶,在“世界不懂我们”的感慨时,庆幸还有你这样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们很少见面。少年时有的是时间多的是热情,现在是不是有时间,因人而异,热情肯定少了。微信群、朋友圈中可窥见分歧,这是一个共识极少的时代。见面当然也很开心,但是万一产生争论呢?为了避免争论,要避开所有可能引起争论的话题。然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会不小心牵扯到那些点上,而引起争论。于是很少的见面变得更少,能说的话越来越少。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不知何时开始抱怨年轻人的躺平,抱怨年轻人不能吃苦不肯吃苦,一如当年我们被前辈们抱怨。我们和我们的前辈一样无视世界的变化时代的不同,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而不自知。争论至少要有一个尽可能公允的立场,而不是仅仅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的立场,就是所谓屁股决定大脑的立场。都知道是屁股了,为什么还要让这个部位说了算?不要忘记当年我们白衣飘飘时厌恶的那些,我们清晰知道丑的模样,不要去共情那些肮脏的欲念,仅仅因为自己现在也变丑了。不要在佛前许那些不劳而获的邪恶愿望,也不要把吃苦当成什么了不起的能力。如果觉得那些年轻人不肯吃苦是罪大恶极,你只要问问自己是不是愿意你的子女吃苦。难道能吃苦就必须代代吃苦?不要因为无用而鄙视,几乎所有进步都起源于对世界的好奇。艺术、科学,在探索的阶段都是无用。艺术尽管最无用,可是为什么你看见一张美的作品会有快乐和充实感?不要把年轻人的不奋斗归结为不肯九九六,因为,此刻你也心灰意冷,认为努力和爱拼都可能赢不了。我可以一条条驳斥,但是人们总是喜欢说,不争论,摆事实讲道理都会被理解为争论。其实有依据的争论是有益的,可现在很少人会这么认为。不要害怕争论,去耐心聆听至少是一小段完整的叙述,完整的。不要把特权当成效率,不要把华尔街式的偷鸡摸狗当成优秀素质,人类的羞耻心是很珍贵的,有了对弱者的同情才进化到今天的样子。同情比我们弱的人,对那些靠出卖体力养家糊口的人多多表示感谢,他们获得的笑容比我们少得多。远离自带打手气质的人,不是歧视,是自我保护。我们追求过公平正义,曾经的热血不至于变成今天的冷血。还是我的画
还有一点看过林风眠和吴冠中的画展后的感想,零零碎碎写在手机上。暂时不贴出了,等以后写,或者写在其他的文章里边。最后是一篇完整文,《春天已经到来》,刊于3月4日《常州日报》文笔塔。谢谢雪梅,为文章拟了这么美好的题目。如下:塔集中学是最常出现在我回忆里的地方,学校位于高邮湖畔的塔集镇,那是我小学和初中生活的地方。我家在学校里,右前方有几排学生宿舍,学生宿舍前是教室和教师办公室,再往前走是操场。门前有一块空地,我种花种菜,怎么玩都可以。往前跨过一条小水沟是学校的大菜园,兼做学生劳动课课堂。我家门后是“护校河”,校食堂淘米洗菜的河码头离得近,在河码头用淘米篓可以舀到小鱼,怎么玩水都可以。常州的爷爷奶奶去世早,他们去世后,父母亲就不再拖着我挤“春运”了。1980年到1984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人在塔集,度过5个安逸、温暖,又多少有一点仪式感的年。过年的仪式是从母亲买年货开始的。年前,镇供销社的商品会比较多比较好一点,比如红枣,母亲说,个头比平时大,坏果比平时少。那个年头买东西的好坏须凭点运气,往往是女教师们分享供销社的商品信息,到什么货、什么价格、质量如何,等等。母亲往往一次次购置,红枣、赤豆、桂圆、海蜇头、香肠等等,到年前总能凑齐。父亲托学生家长买猪肚、猪耳朵、猪舌头等,有时候甚至能买到鸡胗。在塔集,最不缺乏的是鱼,有吃不完的小鱼小虾,大鱼要稀罕一点,但也不是那么稀罕。食材有了,父亲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年夜饭要准备好些天。那些天,白天煤炉不封火,一直在卤菜,当然也蒸馒头。父亲卤菜都是白烧,猪肚、猪耳朵、猪舌头,有的年头有鸡,有的年头有鸡胗,都是整块的卤,卤到熟烂熟烂,异常好吃。鱼是熏鱼做法,先切块,油煎,油煎后控油,再用很多的酱油很多的糖大锅子煮,最后收汁。父亲做的熏鱼,味道很稳定,好吃,但是卖相很不稳定,因为油炸不好控制。有时候是因为省了一点油,大多数时候是因为煤球炉的火不够旺,鱼煎得时好时坏,煎坏了会完全散掉。其实散不散都不要紧,菜只要装盘了,样子都差不到哪儿去。小年夜那天下午,父亲会给我和哥哥一笔在我们看来是巨款的钱,买鞭炮。1984年镇上也有烟火卖了,比如12彩珠筒。鞭炮我们会分三次放,除夕夜、大年初一夜、年初五夜各一次,别问我为什么是这三次,我不知道,家里过年的规矩都是父亲定的。不过这个规矩我也自有诠释:除夕是我和哥哥放假的开始,年初五是我们放假的结束,大年初一是一年的开始,都要有“响”头。我解释一下这里的“放假”。作为悲催的教师子女,父母亲和我们拥有同样的寒暑假,平常他们管很多学生,放假了就专管子女,管得极严。只有除夕到年初五这六天,我们可以睡到自然醒、不必做习题、随便看电视。除夕,多么温暖的一天啊。满屋子都是带着食物香的水蒸气,父母亲边聊边忙,忙到放满一桌菜,一桌平常很难吃到的荤菜,足够吃到年初五的菜,唯一的素菜是海蜇头凉拌水芹菜里的水芹菜。平常母亲基本不给我们好脸色,但除夕那天脸色是好看的,从头到尾都好看,因为过年不作兴骂小孩。父亲把熟菜,猪肝、猪肚、猪舌头、猪耳朵等等(有一年或者两年有白暂鸡、香肠)切了装在白色的盘子里,围着汤锅摆一圈。汤是鸡炖的,里边有肉圆、粉丝。肉圆也是父亲做,一次做很多,装在钵子里,要吃的时候按量拿取。常州人的年夜饭有老鹅煲,但是父亲从没有做过。我一直认为父亲不喜欢吃鹅肉,事实上并非如此,他是认为自己做不好老鹅煲。父亲能做一桌菜,都是从小给我奶奶打下手学会的,奶奶没有女儿,父亲是奶奶脾气最好的儿子。大年初一,单位(也就是学校)会有一次团拜,这是年里唯一的社交,我的任务就是张老师好李老师好王老师好地喊一喊人,父亲不要求我喊主任校长什么的而是一律叫老师,这一点我记得非常清楚。团拜完了,对父母亲而言,过年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时光便是“度假”。他们喜欢边晒太阳边看订阅了没来得及看的杂志,或者带我们打乒乓。家里有吃不完的瓜子花生和牛轧糖,外边有晒不够的阳光,小伙伴聚在一起玩,钻进没有锁门的宿舍和教室打闹,在操场上撒欢。春节的校园浪漫成一首诗,我可以从诗歌的一个意向跳向另一个意向。1984年,我们一家和其他留在学校过年的老师们一起,在学校会议室看春晚。学校刚刚换了一台大彩电,五彩斑斓的画面看上去美好又欢乐。那一年的春晚好看极了,所有人都是听完《难忘今宵》才离开,依依不舍地离开。我们甚至放了几个12彩珠筒的烟火,孩子们都仰望升向天空的彩珠筒,都仰望星空。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升高。我飞快地起床,蹦蹦跳跳地来到门外,踩在门前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