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顺序临摹一本印刷很烂的书上的画5年了,毛笔速写写意式临摹的那种,今天顺序画到约翰·辛格尔顿·科普利的《沃森和鲨鱼》。我现在视力很不好,有一次做笔记记录页码,事后按照记下的页码去寻找需要的段落,三分之二找不到,因为记错了,涉及到3、5、6、8、9的都会错。
书上的画小且模糊,配上我感人的视力,所以我看见的画就有了新意。既然是《沃森和鲨鱼》,那就找鲨鱼,真找到了,鲨鱼画得很假,画家肯定是没见过鲨鱼的。一个小船上七八个人,用船篙戳鲨鱼的,伸手拽落水者的。构图造型都是舞台化的,或者纪念碑式的。落水者通体雪白,全裸,一脚断,水里有血。我一边刷刷刷地画,一边在想,拿到今天,这画就是懂得流量密码的作品:足够骇人听闻,足够血腥,假模假式的积极昂扬(与自然搏斗),隐含的色情。
我把落水者看作女性了,一边画一边想,怎样变态的人要订制这么一件作品。其实书上有对画的简介,我一个字都看不清。当然可以戴眼镜,我也经常在摹这书里的画的时候戴眼镜,但戴上眼镜字还是小,因为是真的小。
几刷子刷完,决定写一篇千字文讲讲从古至今人类血液里流淌的流量密码,从这个角度看,沃森和鲨鱼甚至可以成为一个梗,关于流量的梗。
要写文章就得了解一下这幅画。百度《沃森和鲨鱼》,电脑上的字够亮够大,浏览后才知道,原来这幅画画的是真实事件:
这幅由英国商人沃特森订购的油画,再现了订购者童年在港口受到鲨鱼袭击并得到救援的真实场景。1749年,14岁的少年沃特森在古巴哈瓦那港口游泳时,遭到鲨鱼的袭击,后经众人齐心协力的抢救,竟神奇地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他后来成为英国一个很成功的商人和政治家。画面上九个水手正拼命前去救助沃特森,但左下角殷红的海水表明他已失去了右脚。人物的表情、动作所产生的焦虑不安以及抢救生命时那种惊心动魄的紧张,被科普利描绘得淋漓尽致。
画家约翰·辛格尔顿·科普利(1738-1815年)是美国画家,怪不得画面质感很单薄,不得不说,当时美国的艺术家水平比较有限。这幅画和同样描绘真实灾难事件的、由法国画家泰奥多尔·席里柯(1791-1824年)创作的《梅杜萨之筏》比,差了不是一点点。不过《沃森和鲨鱼》创作时间早,或许是《梅杜萨之筏》借鉴了此作。现在我们所见的一些纪念碑,或许借鉴了《沃森和鲨鱼》、《梅杜萨之筏》等作品。人类通过这样的积累、相互借鉴,不断丰富着图式世界,增加着可能性,艺术在成长,文明在前进。
梅杜萨之筏
我本是要写一篇带点讥讽幽默的艺术损评,结果写成正能量了。沃森和鲨鱼是一个梗吗?是的,对我而言,以后想到这幅画,就想到我不甘视力老花的怒,以及我到现在都还没改彻底的急于下结论的坏毛病。
欧洲杯刚开始的时候,会有爸爸在住院的错觉。是创伤应激障碍吗?昨晚精神忽然好起来,看了半场精彩比赛。艺术家为什么要创作灾难题材的作品?仅仅是通过灾难看懂和展现人类更多的内在吗?我想不是的,世界从不平滑,总有破损,所以我们硬着头皮,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来两张我最近的画路上所见,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