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植基老师

情感   2024-03-31 17:14   江苏  
许植基老师37去世,我320号中午才得知。
许老师和我的父母亲是同事,他比我父母年长几岁。
我怎么就一直没去看望他呢?一直想,一直就没去做。
去年重阳节,送妈妈回八中和老同事们聚餐,当时我向认识的老师打听许植基。听说他没来,我就掉头回单位上班了。
也没多想。
和许老师,如果我没有记错,仅见过三次面。两次在我单位,另一次是一起参加活动。许老师到我单位那次,我正在做非遗普查,要编汇编本,根本没有人手,来不及做。爸爸提建议,让我问问许老师能不能采写几项。爸爸说,“他有几分才华”。我当时心里暗笑,爸爸还不那么舍得夸自己的老同事,所以“几分才华”。电话号码应该是爸爸找来的,联系得很顺利,许老师欣然应允。
我便约他到单位。
他骑着一辆小三轮出现在我单位的门前空地,一头的汗。他龇着一口糟糕的牙齿表示骑车骑得热,我单位相当难找,他绕了很多冤枉路。我说您这交通工具够酷,他答,腿不好,不会骑自行车,小三轮好驾驭。
在办公室,他翻看我的非遗普查项目时,我在边上给他做些情况说明。哪些大项基本完成,哪些稍有困难,哪些尚且是空白,您是不是还知道些这里面没有的非遗项目,等等。他简单评估一番后,领了“民间文学”大项中的两项,说:我给你写细一点。不是吹牛皮,这种内容梳理,做得有我好的,常州大概没几个。
他说“吹牛皮”三个字的时候,我就觉得好有喜感。他是个蛮认真的老派读书人,有着蛮认真的样子,“吹牛皮”三个字好像和他不搭。
那些年我为晚报写过几次专栏,加上当年正是纸媒的好时光,读我的文章的人真还不少,包括许老师。他说他在内部评论过我的文章,他是报评人。“你的文章很有特点。”他这么说。我有点心虚,不是因为他说我“有特点”。而是……
他应该不会记得早在1994年,他就读过我写的小说。那时候爸爸妈妈刚刚调回常州,住在八中校园内的宿舍,我偶尔去住,晚上写的短小说就丢在枕边。妈妈便拿着这几页稿纸给许植基看,问他写的有没有意思。
我写的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的故事,孤独又悲伤。
许老师读完,和我妈妈说想见见我,当面聊。
妈妈把他的话转告我,并说,许老师是南大中文系毕业,在常州小有名气,书法也不错。我问是语文老师吗?妈妈说是的。我说我不要语文老师指指点点,语文老师哪里会写文章。
当然我敢肯定妈妈并没有把我的话转给许老师。妈妈经常说话比较楞,但是她对许老师印象好,那就不会说楞话。
那时候我认为小小的常州装不下我的才华哈哈哈。
我当然不跟许老师提这件旧事。
他第二次来是交稿。他不是吹牛皮,条捋梳理,他非常棒。
后来我想,我应该上门取稿才对,怎么会让他吭哧吭哧骑着小三轮来?是不是那时候我太忙了?也不至于忙成这样啊。还是因为对人际交往的紧张和懒惰,至今,我仍不能克服这个缺点(也未必完全是缺点)。
那一次许老师推荐了一位老先生帮我采写项目,这帮了我的大忙。一些对我而言消失的旧时光,在他们则是亲历者,他们能讲出许多我已经不知道的民风民俗,对非遗项目采写而言,这很重要。
后来在一次活动中偶遇许老师,我发现他的腿不太好,比骑小三轮时更不好。看他蹒跚走路,我就想,难以想象他能写那么多东西,尤其书评。他写书评用的可是论文体啊。
许老师和我的爸爸妈妈每年都会在退休教师的活动中见到一两面,每次见面后,爸爸总会笑眯眯地告诉我:许老师蛮关注你的,一直读你的文章。
我的《常州人的三百六十五夜》出版,许老师读过后,写了一篇五千字的书评。我很感激。
他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真的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跟爸爸妈妈说会去看他,这些年当中是不是有过让爸爸帮我带东西给许老师——我这样想过,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是不是这样做过,或许连这一点都没有做过,或许我从来没有对许老师表达过我的感激。而今爸爸已经不在,这件事我无从求证。现在,许老师也不在了,这么多年我竟然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这么多年通讯如此方便我也没有想过加许老师的微信……而今眼睛模糊地写文章,只是自私地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许老师去世的消息,我是在李寿生老师的朋友圈里读到。他后来转给我一段话,许老师女儿的一段话:
“我爸爸把佘朝洁的一篇文章剪下来夹在日常用的通讯录里,通讯录只夹了她的那篇文章。”

今天在半马终点做服务时,抽空勾勒下印象中的许老师(参考了照片)

朝洁图
就算是美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