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指控诈骗犯罪的逻辑

文摘社会 2024-09-10 22:10 上海

闵行洗发水被控诈骗案庭审旁听记系列

“被告人朱某租赁闲置门面房，招募服务人员，统一使用朱某身着白大褂的照片作为微信头像，采用基本统一的话术，如‘欢迎光临’‘本店菜品均新鲜可口’‘欢迎下次再来’等，使用虚假菜品照片，为客户提供点单服务，虚构菜品营养口味，通过大众点评等互联网推广吸引消费者就餐，以套餐198元至498元不等、包间不低于1000元的价格销售，经统计，销售金额共计3000余万元。”

看到上面这段义正词严、煞有介事的指控文字，是不是很好奇这位朱老板的饭店到底隐藏着什么骇人的勾当？

其实他就是开了一家普通的饭店，并没有做违法的事。

但是当我们套用检察院的“指控体”来描述一家饭店的日常经营活动时，白色的厨师服、热情的服务员、鲜艳的菜单照片、丰富的套餐组合……这些再常见不过的餐厅元素一旦被用特定的词汇措辞组合到一起，就瞬间给人一种罪恶感。

这就是权力语境中的语言艺术，也是今天在法庭上被揭露的一种指控诈骗犯罪的逻辑。

（本案的两名辩护人）

9月10日，今天的庭审，是被告人发表申请公诉人回避理由的一天。

被告人手拿几页早已被翻烂的起诉书，近十次向法庭请求提供纸、笔均被拒，但并未影响他今天连续发表了四个多小时的意见。

实事求是的说，他的表达结构完整、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声音洪亮，甚至不时穿插通俗易懂的比喻，不仅向听众清晰的表达了他被指控诈骗的公司业务情况，更逐段、逐句的指出了起诉书中的荒谬和错误。

这样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的被告人，完全不同于司法官们刻板印象中应该垂头丧气、只能乞求宽大处理的“罪犯”，甚至恰恰相反，更像他坐在法庭中央给听众们上课。

审判长、辩护人和旁听者们看着他，两名公诉人则始终盯着各自的电脑屏幕，一言不发。

在起诉书的最后部分，都会有一段关于被控行为的总结性内容，这个案子的起诉书中，这部分内容的字数是260字。被告人说，这260个字，存在十几处虚构、虚假或误导性的内容，随即逐句对这一部分内容进行了解构。

起诉书中这段话大致如下：

“被告人王某等人采购涉案产品后，招募业务人员进行销售，统一使用某两名被告人身着白大褂的照片作为微信头像，采用基本统一的话术、使用虚假效果对比图，为客户建立仅修改个人信息的生发档案，虚构产品浓度配比，向通过互联网推广吸引而来的客户宣传有育发功能的产品，并附随有放大效果的毛囊检测仪，以首开198元至498元不等、复开不低于1000元的价格销售，经统计，产品销售金额共计3000余万元。”

下面，是被告人对这段话逐句的拆解和反驳：

1. 被告人王某等人采购涉案产品后，招募业务人员进行销售

此描述与事实不符，系断章取义、误导法庭。

首先，公司在销售涉案的育发产品前就已存在，并且有其他业务，事实是先有的公司，后转型研发、销售涉案产品。

其次，“业务人员”的说法太片面，公司有健全的股权结构和完整的组织架构，且制定了长远的经营规划，公司人员除了业务人员，还包括财务、质检、物流、售后、美工、策划、法律顾问以及合作伙伴的人员。

2. 统一使用某两名被告人身着白大褂的照片作为微信头像

恶意误导！通过强调“白大褂”暗示公司违规开展诊疗服务，暗示公司员工冒充医生。

公司约300名销售人员，其中80%统一使用“科学育发”四个大字的绿色背景图案作为微信头像，剩余20%销售人员的微信头像为人物半身像，着装不止白大褂，且数量远不止两人。

而且没有法律规定穿白大褂一定就是冒充医生，厨师、理发师也都穿。起诉书起码应当真实、客观、完整，是否构成犯罪应由法庭判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样的表述意在误导合议庭和诉讼参与人！

3.采用基本统一的话术

公司并没有统一的话术，销售人员针对不同客户的问候用语、产品使用方式、脱发原因、注意事项和饮食习惯都不相同，没办法统一，具体沟通内容只能根据不同客户情况确定。否则公司没必要聘请销售人员，使用人工智能产品即可。

公诉人对“话术”一词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