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春雨漫评水浒(105)——林冲为什么毫无热血呢?

文摘   历史   2024-09-29 07:47   山西  

有时候,我们总奇怪,梁山好汉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问题是,武松也好、鲁智深也好,李逵也好,如果家里都有一个温柔贤惠的,让他们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他们做事时,还会那样充满热血吗?

关键是,他们家里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还有几个聪明活泼的孩子;他们遇事时,依然那样热血沸腾,还算一个好男人吗?


以前的港产黑帮片,通常都有类似的设定。那就是一边是家庭,一边是江湖;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大哥;一边是委屈求全的活下去,一边轰轰烈烈与敌人拼命。应该选择哪一边呢?

当然了,既然是黑帮片,就必须得选择热血沸腾、轰轰烈烈。面对类似的情节、结局,观众是不会有太多反思的。一旦反思开始,你说他们的选择是正确吗?因为这种热血沸腾、这种轰轰烈烈的代价太大了。换而言之,他们都是牺牲了自己拥有的一切,只为了燃烧那短短的一刹那。


从某种意义上,家庭就是江湖人最大束缚。
一个对家庭有责任感的人,很难成为真正的江湖人。一旦有了家庭的责任感,人遇事时,难免会前怕狼后怕虎。毕竟,他坐不起牢;也不敢选择亡命天涯的生活,更不敢把孩子老婆都拖入风险与不测之中......

中国历史上有一个话本《花关索》。这个故事的大意是,刘、关、张三人桃园结义,想要共创一番事业。但是考虑到家庭会让自己有太多的牵挂,于是关羽、张飞就决定回家,把自己老婆孩子都杀了!.......这个话本,多少是有些太暗黑;但是它无疑有一种妖异的美感。至少,我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内心是各种欲说还休!


是不是说得有点远了,我们书归正传。林冲不是江湖人,所以他想的太多、想的太深,所以,绝不会有一丝让人热血沸腾的英雄气,相反让人看到的,更多的只是市侩气。鲁智深对林冲,实在可以称得上两肋插刀了。但是如果鲁智深有事,林冲会用同样的方法回报鲁智深吗?肯定不会的!因为林冲最大的渴望,就是继续回家和妻子过小日子。

在野猪林中,看到鲁智深从天而降,所有的读者,肯定都期望,林冲会把那两个作践自己的公差都杀掉;然后,兄弟二人对天盟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此,凭咱兄弟二人的身手,一定要打它一片天下。以鲁智深的性格,没准儿在帮助林冲时,就在期待这种让人感动、激动的场面。但是等待鲁智深的却是另一番场面。总而言之,鲁智深心内激情如火,而林冲却是婆婆妈妈的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假如林冲的妻子,当时愿意与林冲离婚。
林冲在野猪林中,会不会和鲁智深,上演这样一场激动人心的大剧呢?谁也不知道了!但是就我猜想,大概率上,林冲会这样做了!
问题是,想到妻子一副誓死要等自己回家的样子;想到老丈人一再鼓励自己,熬过这个坎,再回来过小日子......。林冲的内心,哪会有那么多的热血与激情呢?

高太尉一心要害死他,他活下去的机率还有多大?而且他还一直在人家手掌心里活着,他活下去的机率有多大?
这一切,林冲想也不敢多想了!

林冲与鲁智深分手时,是这样说的,“
防护之恩,不死当以厚报。”或许,此时的林冲,也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只能越走越窄,甚至看不到出路了。但是,他依然还是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走。


林冲不是江湖人,所以林冲从来奢望朋友为他两肋插刀;当然了;林冲也永远不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

毕竟,林冲心中最渴望的,还是回家过小日子!

因为类似的原因,你让林冲为朋友两肋插刀,那可找对人了;因为林冲绝不可能这样做的。

事实上,你让林冲为朋友冒一点没必要的险、付出一些不必要的代价,他也不会的。因为林冲实在算的太精明,精明的都有些市侩了。

我们看原著中的内容:
两个公人道:“不敢拜问师父,在那个寺里住持?”智深笑道:“你两个撮鸟,问俺住处做甚么?莫不去教高俅做甚么奈何酒家?别人怕他,俺不怕他!酒家若撞着那厮,教他吃三百禅杖。”两个公人那里敢再开口,…………薛霸道:“我听得大相国寺菜园廨宇里新来了个僧人,唤做鲁智深,想来必是他。回去实说,俺要在野猪林结果他,被这和尚救了,一路护送到沧州,因此下手不得。舍着还了他十两金子,着陆谦自去寻这和尚便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上干净。”董超道:“也说的是。”两个暗商量了不题。……两个公人道:“好个莽和尚,一下打折了一株树!”林冲道:“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二人只把头来摇,方才得知是实。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鲁智深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董超薛霸,最初也只是猜测,救助林冲出人是鲁智深。而林冲一句话,就坐实了董超薛霸的猜想。
林冲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呢?以林冲那样的智慧,肯定知道,这一句话,就可以把鲁智深的真实身份彻底坐实。林冲为什么会这样说呢?显然是因为他不想因为一个没有必要保守的秘密,而为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鲁智深的身份,是个秘密吗?根本就不是秘密。因为董超薛霸随便一猜,都可以猜到;太尉府的人,肯定也是随便一猜,就能猜到。在这种背景下,林冲暴露鲁智深的身份,恐怕就如白胜暴露晁盖的身份一样,因为已没有隐藏的价值了。


从情感上看,林冲说这句话,的确不够意思。但是,如果仔细去思考,林冲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呢?因为这两个差人,为了向高太尉交差,肯定会逼迫林冲说出他与鲁智深的关系。到时候,林冲不说,只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如果在那种背景下说了,岂非更显的没义气了。而林冲这样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让这种麻烦消失于无形了。
虽然说,从理性上,林冲这不算出卖鲁智深;从情感上,这绝对称得上出卖了鲁智深。至少,鲁智深如果知道,林冲心中有这种小算盘,肯定会感觉内心拔凉拔凉的!


高太尉是不会放过林冲的,因为林冲的妻子一直为林冲苦苦等待;而高太尉的儿子为林冲的妻子相思成疾,一天比一天病重。
这是标准的戏剧性的桥段,因为高衙内的相思病,因为高衙内的要死要活,也来得太不可思议了。从这层意义上,这是作者要往绝路上写林冲。否则,以林冲的精明,是绝不可能陷入这种绝路之中的。


如果林冲的妻子,当时愿意和林冲离婚。此时的林冲,会有一些热血吗?看着林冲的路越走越窄,我总是忍不住再想。也许会有一些吧。毕竟,那样的林冲,就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了!甚至而言,林冲想与妻子离婚时,也未必就没有类似的想法。只是,妻子愿意等他;只是,妻子哭着喊着,一定会等他回来。只是,老丈人一再劝慰他,一再表示,一定会陪女儿等他回来。想到这种画面,你让林冲拿什么热血沸腾呢?因为所有的热血沸腾,就会打破这种希望;虽然说,这种希望充满了虚幻,但它毕竟是林冲心中不愿舍弃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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