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厉公上位时,晋国已堪称天下第一强国了。
因为晋厉公老爸在位期间,与楚国打了五场仗,胜了四场;与齐国打了两场仗,胜了两场;与秦国打了一场仗,也是胜利。
晋厉公的老爸在位期间,与楚国、齐国、秦国一共打了8场仗,整体战绩7胜1负。
晋厉公上位后,在他老爸的基础上,又让晋国在百尺竿头之上,更进了一步。
晋厉公刚刚上位,秦国就过来挑衅晋国。
面对秦国的挑衅,晋厉公很快就拉起一支多国部队,大举进攻秦国。
这支多国部队,由晋国领衔,齐、宋、卫、鲁、郑、曹、邾、滕八国,都派出了军队参与。
晋国率领这支多国部队,在一个叫麻遂的地方大败秦军,然后一路追击,深入秦国境内,大胜而回。
晋国能组织起这样一支多国部队,本身就意味着,晋国已经是事实上的霸主了。否则,一声令下,怎么可能让这么多国家追随呢?
更主要的是,齐国也以准小弟的身份,参与了这场战争。
而且,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大败的对象是秦国。
这样说来,现在还有谁是晋国的对手呢?
好像只有楚国了。
而接下来,晋国又与楚国打了一场仗,而且还把楚国打得一败涂地。
在那一战中,楚国老大的眼睛,被晋军射伤;楚国老大的儿子公子茷,让晋军俘虏了;楚军统帅子反,回国后畏罪自杀了。
现在,谁还是晋国的对手呢?
好像没有了。
这怎么看,也是晋国要称霸天下的架式啊。
但是,晋国显然不具备称霸天下的机会了。
第一、晋国的地缘比较尴尬。
说它不好吧,其实是非常好的,因为晋国占据山西高原,在西部控制着函谷关一线,把秦国死死卡在西部无法走出来;在东部、南部居高临下俯视中原、江南。
说它好吧,也实在有点欠缺。因为他东面是齐国,南面是楚国,西面是秦国,随时会腹背受敌的。
第二、晋国内部,现在是九大豪门并立;它随时存在内讧的危机。
如果只看最基本的历史事实,抛开那些花里胡哨的、故事性极强的内容。晋景公、晋厉公在位期间,晋国的整体实力,显然比什么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都牛×。
但是,这两个晋国老大的历史形象,显然都说不上什么金光闪闪。
晋厉公大败楚国后,就把战略重心,又放回了本国。
在这种背景下,晋厉公遂开始用人惟亲、亲近小人了。
在贵族政治的格局下,君主用人惟亲,亲近小人,通常就是加强中央集权的节奏。
所谓的用人惟亲,其实就是说,君主开始全面提拔自己的亲信,而不再重用那些豪门大族的领衔人物了;所谓亲近小人,其实就是说,君主开始全面提拔那些出身卑贱的人,而不再重用那些出身高贵的豪门子弟了。
虽然说,君主用人惟亲、亲近小人,在许多时候,并不值得非议,但是,这种帽子扣在君主的头上,君主也实在有点扛不住。
关键是,君主这样做,本身就是赤裸裸的侵犯豪门贵族的利益,所以,君主通常是扛不住的。
当时,晋国是九大家族联合执政。
七年前,赵氏家族风头最盛,一门之内有三个人坐在了常委席中。要知道,当时常委席内,一共就八把交椅。
一个家族牛×到了这种份上,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就好像,几个大哥分一头猪,你上手拿走小半扇猪肉,你说是什么结果?
如果你手上实力足够,这没有什么;如果实力不够,这样多吃多占,那可真是不想活了。
晋厉公上位后,郤氏家族风头最盛时,也是一门之内有三个人坐在了常委席中。
于是,卻氏家族也成了众矢之的。
在这种背景下,晋厉公就决定先把郤氏家族清理出局。
乐观的思考,这样做,那就是顺天理应民情,因为把郤氏家族砍翻了,再把郤氏家族的东西瓜分了,大家估计都没有意见。
问题是,这只是乐观的思考。悲观的思考,晋国老大亲自操刀上阵,大肆屠杀豪门大佬,人们难免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晋景公当年清洗赵氏家族。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赵氏家族多吃多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氏家族起了内讧。更主要的是,众多豪门也愿意帮助晋景公清洗赵氏家族。
现在,郤氏家族多吃多占,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郤氏家族内部没有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更主要的是,当时只有胥氏家族的代表人物,支持晋厉公这样干。
话说,公元前573年的某一天。
晋厉公突然一声令下,胥童就率领800小弟,把卻氏家族的三大巨头都杀掉了;完成这项任务后,胥童顺手把栾氏、中行氏家族的两大巨头,也给抓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晋厉公把郤氏家族的三大巨头全部捅死后,该不该顺便把栾氏、中行氏家族的两大巨头,也捅死呢?
胥童代表胥氏家族说,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们全灭了,算了!
关键是,你不杀他们,肯定会后患无穷。
问题是,政治博弈不是武侠小说中的大火并。杀人很容易,善后它太难了。晋厉公清洗郤氏家族之后,能不能善后,已是未知数了;现在,再把栾氏、中行氏两大家族的首脑给清洗了,估计是没法收场的。
所以,晋厉公拒绝了胥童的建议。
然后呢?栾氏、中行氏两大家族首脑回去后,逮住一个机会,就率人把晋厉公抓了起来!
面对这种事实,人们难免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如果晋厉公当时把栾氏、中行氏家族的首脑也杀了,肯定就没事了。
其实呢,这只是人们的一种错觉。
因为说一千道一万,政治斗争,绝不是武侠小说的大火并。在政治斗争中,身份相当的人,谁杀谁,也不是多困难的事,真正的问题在于,你杀了对方之后,能善后吗?
晋厉公愿意突然袭击,可以一举击杀卻氏家族,还可以把栾氏、中行氏领衔人物活捉。
栾氏、中行氏愿意突然袭击,也可以一举把晋厉公活捉。
这本身就证明,地位相近的人,谁想杀谁、拘捕谁,也不是多难的事。真正困难的事,在于你能不能善后。
栾氏、中行氏两大家族的首脑,对这个问题,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所以,他们拘捕晋厉公之后,并没有杀晋厉公,只是把晋厉公囚禁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就是大家站队了!
如果大家都支持他们杀晋厉公,他们杀了晋厉公,自然是有功无过;如果大家都不支持他们杀晋厉公,他们敢擅自杀晋厉公,恐怕就是给别人上一道菜罢了,因为这个弑君的罪名,就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死于非命。
于是,经过四五天时间的站队,大家的态度非常简单,那就是把晋厉公杀掉算了。
于是,栾氏家族首脑就代表大家,把晋厉公杀了。
支持晋厉公胡作非为的胥氏家族,自然也免不了被清洗出局。
晋国最初是十一大家族联合执政。
狐氏、先氏家族,在晋厉公时代之前,就被清洗出局了。
晋厉公时代,郤氏、胥氏家族也被清洗出局了。
现在的晋国,是七大家族联合执政。这种倾向,对晋国老大而言,绝不是好消息,因为豪门家族剩的越来越少,意味着晋国的股权越来越集中;集中到一定程度时,晋国老大控制的那点股权,就不足以控制局势了。
杀死晋厉公之后,应该让谁当晋国老大呢?
经过大家的讨论,决定让晋厉公的一个堂侄当晋国老大。
晋厉公的这个堂侄,就是后来的晋悼公。
晋悼公是何许人呢?说起来有点话长了,也有点绕了。对此,我们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可以了。晋悼公在外国出生,而且在外国长大;如果没有出现这种意外,他估计也就只能在外国终老一生了。
但是,晋国突然出现内讧,于是晋悼公终于闪亮登场了。
晋悼公写在历史书上,那可是拉风极了。毫不夸张的说,晋国历代君主,除了晋文公,就数晋悼公拉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