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陈小青,笔名文外。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留学美国,获MBA学位。曾在海外中文网担任海外网络杂志编辑,后任北美华府华文作家协会第12届会长(2018-2020);《世界日报》华府记者;台湾《人间福报》【阿三在美】小说专栏作家;美国华盛顿特区【文系中华】编辑部创始人、首届总编、现任荣誉总编。有作品获美国《汉新文学》、世界微型小说大赛一等奖;被评爲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十大新闻人物之一,现旅居于美国首都华盛顿地区。
我在海外干过很多工作,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海外华人写作义务宣传员。
譬如苦口婆心拱同辈出书出文等,积累了不少多经验。但这些都只限于实践,单单理论上我没做过,理论之于我是弱项。
去年我参加了武汉会议,即“第七届国际新移民华文作家笔会暨‘新移民文学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脑中盘旋了几十年骆耕野的《不满》,如今再次响彻耳畔。于是以实践为基础、逻辑为导线,近一万五千字的拙文《浅论新移民文学三要素及报导文学的应用》一气呵成,以指导自己前行。
然而武汉会议,将我卷入无法自持的漩涡、冲刷了我脑中的混沌,感悟到新移民文学有着怎样激动人心的无穷机遇、现实怎样已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实践怎样提供了解决问题的契入点;尤其意识到第一代新移民正临界于整装待发之势,一如深藏了多年的醇酒,一旦重启,当年的激情不败岁月,定如王者归来,随时紧抓眼下的历史时刻。因此“弱项”并非缺点,而是转折。
于是我“职业病”重犯,想要为新移民文学大做宣传;但仍需先试风向、知水深水浅。所问之处,顺耳多多、鼓励多于质疑,由此总觉心虚。时间来到了今年五月,我踏入了同济大学《世界文学国际研讨会》的会场。分会场上慷慨激昂大声呼吁,更求揭示一切问题亦或短板。
发言完毕,会场一阵沉默。
此时,我方注意到听众的脸,顿惊不可描述,但未动声色。终于有人小心开口道:“第二、三代移民的写作情况怎样?他们的外语写作是否也算作新移民文学的组成部分?”
“为啥不?”我肯定地说:“更有新移民言传身教、培育子女的种种都算!”脑中立即呈现出以往采访华人子女,及其父母的许多场景。那是一条条维系代代血脉的色彩斑斓的文化纽带,展现出的是更为广阔深远的舞台。我瞬间大开视野, 着实惊喜不已。不过我心知肚明,在同济大学发言中,我犯了兵家大忌:自顾自说、忽略了听众,因之对此一弱项的醒悟更加强烈。
在听众中虽有中年教师,但多为外语系博士生。当我大谈海外华文写作的走向,他们却在谈一战时期德国作家克拉邦德的诗集;当我大谈第一代新移民作家正临界于文学创作的最佳时机,他们却只对同龄的第二、三代移民后裔感兴趣;当我强调培养华文作家时,他们考虑的却是用外语写作;当我期望新移民文学发展之时,他们却要全力应对导师的课题、答卷的分数。我知道并非“鸡同鸭讲”,分明是时差给辈份间开了个大玩笑。
当恍悟到他们只是我们儿孙年龄时,我知了自己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对比他们,我们垂垂老矣。秃斑白发、满面沟壑,代表的是遥远陌生而且落后的过去,是发黄的黑白照片,是历史书中死记硬背的东西。
是的,我们似乎总在过时。知青过时了,七七、七八级过时了,端盘子挣学费过时了,眼下面对这批年轻的外语博士生,我们似乎更过时了。是的,在他们眼中,我们最大的弱项,是年龄。
殊不知,弱项完全可以转化为强项。年岁的增长,证明了我们这些“过来人”走过了他们走过的路;辈份的积累,说明见识与成熟远超他们的想象。姹紫嫣红确已不再,缤纷色彩却更胜于春,黄叶覆盖的则是果实累累。我们并未“过气”,新移民文学正在蓬勃向上。前行之人不是过时,而是引领、是包涵、更是开路。
时间不是“杀猪刀”。热烈、激情、代代相传的未来,依然存在。面对他们,我们仍任重道远,必须再次挺起胸膛。其实所有弱项都可转强,只须知弱在何处。我觉得闻弱则喜者,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