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于《华侨新报》1756期第11版-副刊)
那片黄玫瑰
文/范秀洁
今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月亮被喻为超级圆月,又恰逢月偏食。看着那轮明月在短短几小时内由圆到缺,我不由得想到苏轼“月有阴晴月缺”的诗句。随着秋风一天天吹过昨日鲜花满园的后院,我家花园里日渐呈现出月缺花残的景象。
正当我处在叹惜花开花落,有些触景生情的心绪时,我的一位热爱花卉的好朋友,发来一组她拍的自家花园里盛开的黄玫瑰照片,并题名为“最后的黄玫瑰”。看着这一朵朵散发着金色光芒呼之欲出的黄玫瑰,我的眼前一亮,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一幕情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也是中秋节过后没几天。有一天下午,邻家姐姐既神秘又兴奋地喊我到她家,说有一样东西给我看。我一进屋她就轻轻地把门关好,迅速从床底下摸出一本彩色画报。她翻到了由一幅幅黄玫瑰图片构成的页面,指着图片问我:“丽丽,你看,这些照片拍的都是黄玫瑰花,你见过真的花朵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图片摇了摇头。姐姐对我说:“你看,这花瓣柔和的黄色将阳光凝固,为心灵撒下一抹温暖的颜色”。我惊奇这世界上竟有这么迷人的黄玫瑰花,感叹小姐姐说出的像诗歌一般的句子,感慨在山河一片红的小屋子角落里,这几张黄玫瑰的照片点亮了我的视野,那一刻,改变了我被学校老师一遍遍教导,而形成的审美观。
这本画报上的黄玫瑰图片,像一颗种子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它伴着我从故土出发,一路向前。移民后我带着黄玫瑰的色彩,看五彩缤纷的世界。
眼前朋友发来秋日黄玫瑰的照片,让我联想到一部名为《黄玫瑰》的美国电影。
电影讲述的故事很简单:一个叫罗丝的菲律宾女孩,跟随父母非法居住在德克萨斯州。在其父亲逝世母亲被遣返马尼拉后,这位长到17岁的少女,躲过了美国移民局的搜捕,怀揣成为乡村歌手的梦想,开始了她在美国艰难的漂流生活。
整部影片的画面里,没有出现过一朵黄玫瑰,只是在女孩跟一位当红歌乡村歌手讲述她上初中登台唱歌,之后被同学戏称她为“Yellow Rose”时提了一嘴。
我们华人,在世界种族换划分上被划分为黄种人,影片里中学生借着黄的谐音,戏称菲律宾女孩“黄玫瑰”。黄玫瑰,没有红玫瑰的耀眼夺目,却以它明亮的色彩承载着丰富的花语:友谊、快乐和新的开始。我们一代代来自黄土地迁移到北美大陆的移民,恰恰体现了黄玫瑰的品格,它在中秋的阳光照耀下,顽强地把根扎进泥土里,以它的淡雅高洁绽放着独特的魅力,发出淡淡的香气,吟唱着接地气的歌。
电影《黄玫瑰》剧照
17岁的罗丝自己作词作曲唱道:“我永远格格不入,从来都不是赢家,尽管我一次次尝试,这种感觉总是不肯消除,我感觉自己站错了位置,唱错了调子,我就像布满了灰尘酒吧里的一张脏兮兮的天鹅绒座椅,方枘圆凿,不得其所”。这首歌里流露出来的迷茫和无可奈何,不也是我们作为移民的成年人的天问吗?一道永远没有答案的题,一路上下求索的歌。
我们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黄种人,被戏称也好,被值呼也罢,黄玫瑰,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开放,带着祝福,带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