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县志》(万历)上记载了一桩十分诡异的妖精害人事件。
嘉靖三十五年,有海骝精迷人,犯者多死。民间昼夜击金鼓,防守月余乃绝。
海骝精是什么
嘉靖三十五年是明朝中叶,距今近五百年。“海骝精”是什么?词典里没有这个词。我唯一找到今天还在用的是粤语,“你咁鬼马,小心俾海骝精捉咗去”。
“咁鬼马”是调皮;“俾”即“被”;“捉咗去”是抓走;上下文判断,“海骝精”必是某种海怪。粤语这句相当于说,“你再这么调皮,当心海怪把你抓走哦”。
嘉靖三十五年
嘉靖三十五年是多事之秋,全国妖孽横行。北边的山西,中部的湖南,南边的两广,都有妖情报告。
《湖广通志》:嘉靖二十七年二月,道州黑眚见。有黑气自广东来,为萤、为猴怪,无定形,四五日昼晦如夜。嘉靖三十五年,黑眚见。
《山西通志》:嘉靖三十五年六月,蒲解州县黑眚见。虽密室亦无不至,每夜张灯、持刃、击金鼓以防之。说者谓地震压死强魂,理或然也。
《广东通志》:嘉靖三十五年秋九月,惠州黑眚见。
《广西通志》:嘉靖三十五年,黑眚见,有物变幻不一,抛掷瓦石,夜入人家为怪,人传为马骝精,家家守夜达旦,以桃柳枝鸣锣击鼓逐之。平属更妖,自广东入贺富至永衡,而后灭迹。
多数描述用“黑眚”,《释文》解释“妖祥曰眚”。有的补充一句“人传为马骝精”。从各地报告看,妖无定形,有时像萤,有时像猴怪。严重时候黑压压一片,看不见天,白昼如夜。
老百姓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有的说妖怪是地震冤死鬼变的,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敲锣打鼓,希望噪音能退敌。但这种策略与其说是退妖,不如说给自己壮胆。
省内情况
福建省也是在这一波全国性的妖精浪潮里。外省多称“黑眚”,福建则称之“海骝精”。不仅仅是永泰有,永泰周边县市也有,可以说波及全省。
连江有。《连江县志》(乾隆)记载得比较详细。妖精来前,发生过地震,下过冰雹。行状象萤,看来就是小黑点。人沾上就死。
(嘉靖)三十五年春二月,大雨雹。三月地震。是歲有黑眚見,數月始息。时民間讹言有海骝精,狀如萤。著人衣裾即死。城中人家击金鼓如防巨寇,夜不帖席。数向道士市符活之。有可疑那道士所为也。將置之法,道士逸去,怪亦绝。
南平也有。补充一个事实,当年发生过饥荒。《南平县志》(康熙):
(嘉靖)三十五年夏天饥,斗米至七十錢。秋大疫,死者無數。知府彭澄发倉榖赈之。是年眚為灾。民間讹言有海骝精,狀如萤。着人衣裙必死。城中并各鄉家擊金鼓如防盗賊,彻夜不眠。有道士數人鬻眾符於市。曰此足以治怪也。有司疑即彼所为,捕之將處以法。道士逸去,怪亦息。
最有意思的是,这两地比永泰多了有趣的结局。出了妖怪,老百姓只会恐慌,但脑子转得快的人则看到商机,于是,有道士开始画符在街上卖。可能符太畅销了,百姓觉得妖怪该不会是道士自导自演的?威胁把道士送官。道士吓得赶紧溜走。后来妖怪也平息了。
《福州府志》、《闽书》、《福建通志》也有相关记载,内容大同小异。
可能的真相
从妖怪蔓延的范围看,不像是个别道士有能力导演的。道士只是利用灾难赚点外快。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海骝精来的蹊跷,走的也莫名其妙。没有人说清楚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说的清楚就不是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