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突然流行起民国怀旧风,推崇“民国范”。这是对历史的无知,是对过去不着边际的意淫。永泰、闽清的民国,土匪充斥,兵匪一家,老百姓处处受压榨,过着艰苦而悲催的生活。
海门薇医生目睹民国的混乱。上层军官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对百姓横征暴敛,滥施刑罚。百姓动辄被抓壮丁。而底层士兵日子也一样悲惨,行军的疲惫、长期的暴晒,变质的食物,加上疟疾。这是让人看不到希望的社会。
黄炳武
海门薇提到的炳武,是闽清名人黄炳武(1887-1968),坂东湖头村人。黄炳武早年家境贫寒,学生时代参加福州光复起义,后参加北伐学生军。再后面回乡,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在六都(坂东)、十一都(池园)招兵买马,形成地方势力。
闽清人对黄炳武评价两极分化。有的人说他就是土匪,有的人说他为家乡做了很大贡献。后者也是事实。闽清县城至坂东的公路,就是他倡议下兴建的;闽清湖东小学、闽清第二实验小学,都是他出资倡建。但在海门薇医生的书里,我找不到他的一句好话。
黄炳武和永泰
黄炳武历史上和永泰有关系。永泰悍匪——红星的吴大昂曾投靠黄炳武。一九三二年二月,黄炳武在永泰县城击败谭署卿后,把指挥部设在大洋苍霞的永年堡。吴大昂表弟黄懿兰是闽清人,通过他的关系,投靠在黄炳武部下。但不久黄炳武部开回闽清,吴大昂又回红星老巢铜锣寨。
▲黄炳武
黄炳武在闽清
我想起炳武把鸦片烟种子卖给当地百姓,一酒杯10元。他还对种鸦片课以重税,当鸦片快要收了,他派兵来拔掉某户人家的鸦片,斥责他竟敢种毒品——这是因为,这户人家没有给他完税,别的人家田里的鸦片就长得好好的,收成丰厚。115
我的一个病人当过县城的县长,他告诉我,炳武在闽清待了40个月,刮了20万元。这些钱许多来自吃兵饷。政府给他的兵发薪水,他扣下,这是长期存在的旧中国强人的手段。可怜的士兵 3 年只得到4 个月的薪水。115
这位将军(黄炳武)向每一条从福州上行的船征税,我们这小溪里的船每月要交3块银元,闽清共有500-700条这样的船。他每月还从鸦片烟业得到大约3000元。每月有600盎司的鸦片从兴化(莆田市)走山路进入闽清,这将军每盎司抽5元。115
抓壮丁
玛丽告诉我千万别出声,因为据说有大兵在抓丁替他们扛东西,我们不想让我们的船夫被抓走。我颤抖了一下,尽可能安静地在黑暗的雨夜里跟着她走。15
军队后面是挑夫,他们被士兵从一个镇驱赶着到另一个镇。这些可怜人背着大锅和弹药箱摇摇晃晃地走着,背负的东西用绳子绑在他们的脖子上或腰上。他们彼此也被绳子串联着,绳头握在士兵的手里。一个可怜人筋疲力尽,跌倒在路边,一个兵用枪托打他。这个挑夫只好跌跌撞撞地走,手抓着马尾借力,兵就用鞭子抽他的手腕。36
下层士兵
一队穿灰衣的人走过村子里已经无人的街道,沿着医院和溪流之间的路走。有些人受伤绑着绷带,有些人很疲劳,还有人有黄疸。有一个人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东西了。每个兵都背一把沉重的枪,还有刺刀、毯子、牙刷、口杯、伞、搪瓷盆和肮脏的毛巾。军官们什么也不拿,在配有棕白色马鞍的马群前面轻快地走。他们边走边看我们,有些人皱眉头,用中国话说不好的东西。但是一个年轻军官站住了,面对教堂(医院当时做礼拜的小教堂)向我们恭敬地鞠了一个躬才继续前进。36
成千肮脏疲劳的士兵开到县城来帮助卢土匪,他们来得匆忙,没有洗过衣服,在路过的村庄也没有找到多少食物。当这些饿兵进城时,我们找不到足够的米来喂养我们的人。不过不久他们就开拔了,从县城经过六都到永泰去截断十九路军的一切退路。路上成天挤满了行进的兵,他们很多人生了病,有的就躺在路边走不动了。运炮和炮架的马驴骡只能在路上走。路尽了,这些兵只好扛着笨重的战争设备爬山走陡台阶。123
随着越来越多的政府军进入县城,我结识了一个青年军官,他关心士兵的一切。一天他和我说,他有100 个士兵得了疟疾,他们来自河南、安徽、山东这些没见过疟疾的省份。除了遭受行军的疲惫,长期的暴晒,食物的变质以外,他们现在又受疟疾的折磨。123
注:以上引文摘自《海门薇医生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