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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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个,一张被上帝精致雕刻过的圆方脸,一脸玩世不恭的江湖浅笑,梳着一个大背头,身着一条紧身牛仔裤、一件天灰色的尼子短装上衣,当见到年近四十五岁但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岁的郑时珍时,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热播电视剧《狂飙》中的男主角高启强来。
可在郑时鹏的葬礼上,他却把自己哭成了一个小孩,成为了一个悲伤得最彻底的人。有人叫他郑总,他很严肃地阻止了对方:“请不要叫我郑总,我不配,我只是一个小混混,是那个人拉我走向了正道,改变了我的人生,”他郑重地指了指躺在灵堂棺木里的郑时鹏,“他才是真正的郑总。”
在兰草河边长大的郑时珍,打小起,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属于枯燥无味的单调学校,而是属于刀光剑影的刺激江湖。 一九九四年,十五岁的他好不容易熬到初中毕业,便急不可耐地扔下烦透了的书本,瞒着家人,飞快跳上小镇破旧的汽车,如饥似渴地向着他的梦想之都——省会长沙奔去。
在长沙混迹江湖时的郑时珍
在长沙,郑时珍如愿以偿地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江湖生活。一九九四年至二零零七年,郑时珍用十三年时间完成了从一个稚嫩少年到江湖老手的“蜕变”,他做过偷扒抢,染过黄赌毒,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干过所有混混都干过的事,更干过一般混混没干过的事。
郑时鹏是郑时珍隔了好几代的族兄,虽然同属一镇,但两人又住在相距数里的不同村庄,且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十岁,在他俩在长沙碰面之前,彼此互不相识。
凑巧的是,也是在一九九四年,二十五岁的郑时鹏一手提着装在蛇皮袋里的薄被,一手提着装着几件换洗衣服的新购牛仔包,艰难地挤上小镇破旧的汽车,惴惴不安地向着前途未知的谋生之地——省会长沙赶去。
就在郑时珍在黑道的江湖里尖叫浮沉时,郑时鹏用十三年的时间,完成了从一个农村篾匠到一个建筑公司董事长的华丽转身,他的建筑公司已有上千号人马,其中不乏老家一些老弱病残之人,他让他们做最轻松的活,却给了他们正常人的工资。
二零零七年,当刚从号子里出来的郑时珍找到郑时鹏时,郑时鹏请他去馆子里饱餐一顿,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老弟,都二十八岁的人了,不要再漂了,聪明才智要用在正道上,来和我干吧。”
在江湖里撞得满头是包的郑时珍终于低下了他那颗桀骜不驯的头颅,听从郑时鹏的安排,将一头长发剪去,安下心来,成为了公司木工组的一名学徒。
正如郑时鹏所料,得益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不出几年,郑时珍便完成了从学徒到带班再到小包工头的职位跃升,年收入也从几万到十几万再到几十万的成倍增长。
无论人前人后,郑时珍都不忘郑时鹏对自己的好。而且,他觉得郑时鹏对他人的好,早已超出了一个企业家应有的界限,他说他不是在做企业,而是在做慈善。
譬如,他承包的一个工地在正常施工状态下亏本了,他去找郑时鹏,说哥,我这个工地亏了。
郑时鹏问他亏了多少?他说大概二十万。
郑时鹏派专业人员核算了一下,得出的结果是确实亏了二十万。郑时鹏二话没说地给了郑时珍四十万。
这样的结果令郑时珍措手不及,说哥你给我这么多干嘛,我只要不亏就行了。
郑时鹏反过来安慰他,说让他受苦了,另外二十万是他应该得的,不能让兄弟们跟着自己既流汗又吃亏。
郑时珍说郑时鹏不只是对自己这样,而是对所有的员工都这样。像他这样收入的人,在郑时鹏的矗天公司,有好几百个。
郑时珍结婚时,邀请郑时鹏做他的证婚人,平时不轻易在非工作场合露面的郑时鹏爽快地答应了。如今,最尊敬的兄长与老板已经离去,这段原本因为婚姻结束而被他雪藏了的婚礼视频,因为思念,又被他翻出来一遍一遍的细看,他说只有这样,才感觉郑时鹏仍如大山一般站在自己身边挡风遮雨,仍在给予自己绵绵无尽的关爱。
郑时珍说,郑时鹏是他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兄长和恩人,他一直无法接受郑时鹏的离开。就如他第一时间得到郑时鹏倒下的消息,将消息告诉工地上忙碌的工友,工友愤怒的骂他杂种,说他是在造谣一样,他也想用最江湖的骂法、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这个没有天理的世界,为何总是教好人命不长!
在即将结束交流时,我安慰他,即便再怎样的痛彻心扉,也无法唤回一个站立的、坚韧的、良善的郑时鹏,大家只有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去帮助他的儿子郑湘江管理好矗天公司,以作为对他的报答。
他坚定的回答我,不管别人怎样,他一定会尽全力帮助郑湘江顶起矗天,这是生而为人的最基本良知。
仗义每多屠狗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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