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子卖猪
文/王国良
老王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收猪了，每当他想起来那些年的辉煌历史，记忆犹新的还是在北海子的一桩买卖，那又何尝不是他人生的转折。
那一年，老王二十九岁，虽然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却仍然是一个愣头青，血气方刚。但他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收牲口买卖了，从十七八岁到和林县闯生活，多年的摸爬滚打也在农牧界颇有威望，做生意讲诚信的艺术气质，在老王的身上尤为突出。
一个秋天的早晨，老王闲来无事，收猪的心思愈发强烈了起来，索性收拾好东西开着农用车朝着南边瞎转悠了起来。晃晃悠悠的经过一个村子盘问一个村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都没有猪卖，日头看着就高了。
老王纳闷：“看着学校娃娃们开学念书用钱了，这怎么没一个卖牲口换钱使的。”
老王继续开着车慢悠悠的走着，马上就11点了，这时他的车也晃荡到了一个叫北海子的村庄，高音喇叭的声音是早就传到了这里。
那是老王极具魅力的声音，犹如山间天籁，一口蒙晋地区都听的懂的川地口音重复的高喊着：“收猪啦，收猪……”
如同老王一样，北海子要卖猪的铁圪蛋(人名)，早就在村口等上他了，远远的瞭着老王的农用车，缓缓地朝自己走来，直到出现在面前。
老王根本听不见铁圪蛋的呦呵，只看的有一个人在村口摆手，油门在脚下变得硬了起来，车子不一会儿就到了铁圪蛋跟前。
好买卖不用问，都是上赶着来的。
“收猪了是不”铁圪蛋开口问
“是了，大哥你卖猪呀？”老王回答到
两个人搭起了话，商议起了买卖，价钱商议通，老王的车就停到了铁圪蛋的门口。
这个村子里的人还是好，铁哥的人缘应该也不错，自己卖猪围了四五家街坊邻居，等着搭手。挂秤，装车全仰仗这些村民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讲着铁哥的可怜，这在老王的经验里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做生意是不允许感情泛滥的，理性要绝对，感性一点都要不得，人间疾苦连菩萨也管不过来，买卖人要做不到理性，就不能做买卖，这一点老王深知，所以只是附和未做退让。
三百斤的猪已经装在了车上，卖猪钱一分不差的装在了铁哥的兜里，老王看着日头已经晌午了，急着回，这时铁哥的媳妇儿从地里回来了。
看着自己喂养了一年半的猪装在了车上，铁哥媳妇儿好像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先是冲着铁哥数落了半天。
“谁让你卖的，我在也不在，你就把猪偷偷卖了。”
“娃娃开学用钱，不卖猪咋弄。”
“不行，卖不成，给我放回圈里。”
“卖了一千来块钱，卖不成？”
吵着吵着，铁哥媳妇儿的口气缓和了下来，毕竟卖的赶上了好行情，价钱很满意。但就不明白哪里不对付，夫妻两一唱一和的，老王这也着急得走不了。
“这秤也挂了，车也装了，钱也给了，到底卖不卖？”
“卖不成，猪是我养大的，他一天也没喂，这一年半鞋底子也磨烂两对了，他知道了。”
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扯到养猪费鞋上面了，东扯西扯了半天，这街坊四邻没散反而多了起来。估计有吃了午饭出来的，看样子是当看戏来了，但老王着急着走啊，压着一肚子的火听着两人闹腾。索性收不成就打算卸下来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
“那不行就卸车哇，这卖不成么，你把钱给我退了。”老王多少是有些生气了。
周围人一听这话仿佛是炉灶里的火候够了，铁哥媳妇儿的词语也没那么刻薄了，街坊四邻开始好言相劝。
一个大娘替铁哥媳妇儿说话：“铁媳妇儿，快不要吵了，再要上两双鞋钱，就这么卖了哇，人家收猪的也装起车了。”
老王这才恍然大悟，感情是这么回事。
眼看时候不早了，老王也放低姿态，言语可亲的向铁哥媳妇儿说“那再给你二十块钱，闹两对鞋钱，行了不？”
“奥，你车也装起来，让你卸了也不像事，这猪全凭我喂了，鞋也磨塌两对，可怜的，他知道甚了。”
还是那一通话，反反复复。
直到二十块钱鞋钱一给，街坊四邻也随之散去了，老王着急开着车一溜烟朝着县城飞驰而去。
老王回到县城和同行们谈起此时才了解到，北海子收猪，不给卖猪家媳妇买鞋走不成的事，听说都早已经变成了乡俗，在收牲口界早就流传着一句耳熟能详的顺口溜“北海子收猪，买鞋给媳妇。”
后来，老王再没有去北海子收过猪，听说北海子也再没有人卖过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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