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家常
梅海云
2019年下半年，猪肉大幅涨价，推动其它“进口”类食品或明或暗的一波涨价潮。街头巷尾，市井小民拉家常，总是离不开这个话题。
--题记
（一）
赵老头儿牵着小黄狗进了菜场，迎面碰上了老街坊钱老头儿。
钱老头儿打着哈哈说：“怎么把狗带进来了?公共场所，宠物不得入内!”
赵老头儿一本正经地发问：“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我，我……”钱老头儿回过神来，“好你个老不死的!”
每天早上，这两个老头儿各自从家里出发遛弯儿，呼吸新鲜空气；七点钟左右在这儿会合，吃早饭，买中饭菜。
（二）
今天照例去泡“黄花大闺女”。
黄老头儿见他们来了，也没打招呼，按着老规矩，两双筷子两个大碗，每个碗里一大勺子滚烫的豆浆，顺手递过小食篮儿，里头四根金黄的老油条。
黄老婆子递过糖碟儿：“别贪心， 少放些糖，当心吃出糖尿病来！”
昨天是巷子口的鱼汤面，今天在这儿豆浆泡油条，一天间一天，换了口味，天天新鲜，经济又实惠。
赵老头儿和钱老头儿把老油条泡进豆浆里，放了点糖。用筷子一搅，几乎同时发出了疑问：
“黄老头儿，你家大闺女怎么瘦了一圈呢?”
不待黄老头儿开口，黄老婆子就答上了话：
“我家闺女稍微苗条了一点，不是更中看了吗?”
“苗条倒是苗条了些，只怕没人来提亲啦!”
“没事，没事，”黄老头儿哼哼一笑，“这菜场里就我一家弄这玩意儿，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赵老头儿没说什么，结了帐，解开狗链子，牵着小黄狗儿去买菜。
钱老头儿抹抹嘴，跟了过来。
（三）
牙口不好，青菜豆腐保平安。
卖豆腐的张老头儿正在揽生意：
“嫩豆腐，嫩豆腐，石头磨子磨豆浆，点的正宗老红卤!”
“一块两块!两块一块!”
“给我来两块!”
“我也来两块!”
“好唻，一人一块!一人两块!”
汉语博大精深，这买卖之间的对话，外国友人是绝对听不懂的。
一块是一元，人民币；两块是两个小方块的石磨豆腐。
生意成功，搭呱开始。
“我想给这豆腐提提价，卖六毛一块。”
两个老头同时掏口袋。张老头儿摇摇手：“从明天开始吧！”
两个老头儿缩回了手，问：“怎么突然想起涨价了？”
“因为猪肉涨得凶呢!”
“猪肉涨得凶，与你一个卖豆腐的又有什的关系呢?”
“因为，我也要吃猪肉呀!半个月没吃它，老婆子都瘦了一圈啦!”
赵老头儿和钱老头儿相视无言，会心一笑。带着小黄狗，去肉铺子。
（四）
时下的肉价，牵肥搭瘦五花肉，三十五元五一斤。
两个老头儿边走边谈，当年烧饼二分钱一个，猪肉七毛四一斤。
现在烧饼两块半，肉卖三十几，也不算太贵。
到了肉铺，顾客没几个，肉案子上头的猪肉也没几斤。
赵老头儿说：“肉价高了，卖肉的生意也难做啦。”
钱老头儿说：“兜儿里的钱剩不下来，人没本事跟嘴省。不是孙子吵着要吃肉，我才不往这边靠呢!”
一问价，三十六一斤。
“昨天人家买的还是三十五元五呀!”
“不错呀，老哥们。我一天卖不出十斤肉，赚不到十块钱，还不如拾荒的呢!”
“你这一涨，怕是难有生意了!”
“大不了关门大吉!”
两个老头儿吓出一身冷汗，要是卖肉的都作如是想，肉价还会趁风趁水儿涨，别的东西也跟风，咱老百姓的吃用开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除了玉米小麦和水稻等田里出的货色，凡是能进嘴的东西，一天一个价，蹭蹭往上涨，农们佬儿的日子咋过呀!”
两个老头儿这才想起，这杀猪的住在三合村乡下，家里还有个八九十岁的老妈妈；觉得城里人舍得买肉吃，前年子才办证上街卖肉的。
他们每人掏出十八元，各割了半斤肉，回去给孙儿解馋。
小黄狗跟在后头摇着尾巴，它也巴望着吃点儿剩肉汤拌饭。
附记：赵钱二老，一个是企业退休工人，退休金每月两千三；另一个是城镇无业老居民，每月生活补助费一百一十五。包括卖豆浆油条的，卖豆腐猪肉的，都是老熟人，合得来的知根知底知心人，说的都是心里话，老实话。这些市井小民拉的家常，谁能入耳入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