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端于始,表正于中,推余于终,而天度毕矣”一语,语出《六节藏象》:
夫六六之节,九九制会者,所以正天之度,气之数也。天度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气数者,所以纪化生之用也。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行有分纪,周有道理,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故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岁,积气余而盈闰矣。立端于始,表正于中,推余于终,而天度毕矣。
此语乃记述天文与历法方面之事。
立端于始:确定岁首之始。端,岁首,即冬至节。吴昆注:“立端于始,谓造端为历元,所谓冬至日子之半也。”
表正于中:表,即圭表,为古代测量日影所用的工具。可根据日影在表上的位置推算时令节气及考定闰月的时间。《宋史》律历志:“定时考闰,莫近于圭表。”所谓“中”,有的指为“中气”,有的指为“地中”,都有一定的道理。
立表测影
在早期的时候,人们为了获取准确的时间,依靠的是观测北斗及其周围的拱极星,由于其常年常显不隐、位置固定,并且因为地球的自转而在北天空绕着天极作日周期旋转,这样人们就可以通过观测北斗星的视运动,获得相对精确的时间,同时由于地球的公转北斗还在北极作年周期旋转,人们又可以根据斗柄的指示掌握一年的季节交替,但这统统仅限于夜晚,如果人们想要掌握准确的白天的时间,就需要一种新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观测太阳。由于太阳光线过于强烈人们无法直接观测,于是人们想到了立表测影的方法。我们都知道,日影在一日之中的方向是不断的变化的,而日影在一年之中的每日正午时的长短也是不断的变化的,如果能够掌握日影的这些变化,那么获得白天的准确时间就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了。
原始的表被称作“髀”,实际上就是一根立于平地上的杆子,有了这根杆子日影就会出现长短变化以及位置的游移,因此还需要一种测量的工具,叫作“土圭”。古人通过测量一天之中的日影的方向可以获得一天的准确时间,当然也通过测量正午的日影的长短建立了历年的观念。
古人获取准确时间的方法,其本质上就是通过观测和计算恒星尤其是太阳在空间方位上的改变而实现,也就是说没有准确的方位便不能得到准确的时间,因此完整而精确的方位体系是精确计时得以实现的基础。当然通过立表于平地上测影而定方位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古人在立表测影的观察过程中,通过不断的实践,逐渐掌握了这种辨方正位的方法,关于这些测定方法在《周礼》、《周髀算经》、《淮南子》等一些书中都有记载。应该说立表测影的过程实际上是通过对日影在空间方位上的变化进行测定,进而以确定时间,同时也辨正了方位,也就是说传统上的时间体系的建立是通过对空间的测定来完成的,中国古代的空间观念与时间观念是这样的密不可分。
“日”—太阳,“晷”—“影子”。日晷从字面来说就是“太阳的影子”。古人经过不断地尝试与改进,才有了后来的晷仪。
这个其实就是晷仪的起源了,通过观察阳光下竖立物体影子随时间改变长短而衍生的,简单粗暴。立杆("表”)和尺子(”圭“)的刻度就是衡测量时间的方式。指示节气:夏至线“离表最近,影子最短,角度最大,而冬至线离表最远,影子最长,角度最小。
古人在立表测影的过程中测得了准确的东、南、西、北四正方,并且与“中”一起组成中国人独特的方位体系,除了包含基本的空间观念的知识外,对传统政治及文化体系的影响也极为深远,以“中”为尚的哲学思想出于斯,以五为进制的五行学说的建立亦出于斯。
古人在立表测影的观察中产生了“中”字,从早期的甲骨文及金文的字形上来看,中表示的实乃测影之表,与中相对而言的就是东、南、西、北四方,“中”立于四方之中。受此影响,殷的政治中心就位于四邦之中,而称中商。
“方”强调的是与中央相对的东、南、西、北四极。因此只可能有四方,而不能把中央拿来与四方合称五方。
人们通过测表的工作,精确的测定了四正方,反过来四正方的精确化也使白天的时间变化更加精确,当然也可以将二分、二至这四个可以确定一个回归年长度和时令变化的标志时测得更为准确。
在二分、二至的测量上,在春分日与秋分日,太阳东升西落的方向恰为正东正西,而夏至日太阳视位置很高,而日影最短,冬至日太阳视位置很低而日影最长,这样一来东、西、南、北四方除了方位上的含义外,还同时具有了四气的含义,这样时间和空间在此得到了统一,东、南、西、北四方与春、夏、秋、冬四时有了一一对应的固定配属,同时这一时空观念也成了中国人看待世界的一个基本观念,中国人对许多知识的成体系的整理,都是以此为基础而进行的。
“立端于始,表正于中,推余于终,而天度毕矣”原语应该最早出自《左传》。
《左传》文公元年:“先王之正时也,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余于终。履端于始,序则不愆;举正于中,民则不惑;归余于终,时则不悖。”
杜预注曰:“步履之始,以为术之端首,期之日三百六十有六日,日月之行又有近速,而必分为十二月,举中气以正月,有余日则归之于终,积而为闰,故言归余于终。”
《史记》历书有文与《左传》同,唯“余”作“邪”。
韦昭注曰:“谓正历必先正端始也,若十一月朔、且,冬至也。气在望中,则时日昏明皆正也。邪(音余),余分也。终,闰月也。中气在晦,则后月国,在组,是其正中也。”
杜、韦二注,主要说明,我国古代推历之术,是以冬至日为一岁之开端,根据主表之日影,以正其中气之度,二十四节气在月首者为节,在下半月者为中气,太阳视运动一周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而月亮绕地运动十二周仅三百五十四天稍多,故推其余数于岁终,积成闰月。
关于圭表在天文历法方面的运用,早在《周礼》中即有记载。
《周礼》中说:“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意思就是用土圭来测量“土深”,指的是地球的直径,以求“地中”。
地中
所谓“地中”也就是不东、不西、不南、不北之地,是天地、四时、风雨、阴阳的交会之处,也就是宇宙间阴阳冲和之中心。
周代时,人们所用“圭表”就是上面立着一根木杆,下面是带有刻度的表,木杆高八尺,相等于现在的一米八五。
《周礼》有这样的记载:“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阳阴之所和也,然则百物阜安,乃建王国焉。”古人认为:到了夏至日这一天,树立八尺圭表,如果影子一尺半才是大地的中心;只有大地的中心,才能称之为天地之合、四时之交、风雨之会、阳阴之和的地方。
一尺五寸影长有着深刻象征意义
周公树立八尺之表,测得影长一尺五寸,即认定这里就是地中,古天文尺每尺相当于现在的24.525厘米,八尺为1.962米,在远古时代就是一个君王或部落酋长的身高,那么1.5尺代表的不仅仅是影长,而是暗含君主居于天地之中的哲学意义。1.5尺约在38厘米左右,据文化学者考证,它是古人(即大臣)跪拜在君王周围时,约相当于小腿与地面接触的长度,它的宗法意义在于君王或者说象征着君王的圭表立于“中”,大臣跪拜在周围,圭表的影子是灰暗的,相当于看不到影子,看不到影子,象征着君王位居大地之中央。
当然也有学者将八尺之表所测的影长冬至135寸与夏至的15寸,比之于河图洛书之数,亦有道理。
张介宾正是引用《周礼》求地中之说以释本文。《类经》二十三卷第一注云:“表,识记也。正者,正其子午。中者,中其四方。盖天道玄远,窥测不易,虽立端以察其始,尚不足以探其微,故又立表以正其中也。如周公营洛,置五表,颖川阳城置中表,其度影处,古迹犹存。中表南千里置一表,北千里置一表,东西亦然。此正日影以求地中也。”
祖国医学的特点之一,就是人与天地相应的整体观,认为自然界四时气候的变化,对人体的功能活动有一定的影响,人们要达到养生的目的,必须随时注意气候应时与非时的变化,以便采取相适应的措施。所以本论及其他有关篇论中,多有涉及天文历法及气象物候方面的内容,提示人们要了解气候变化的规律,掌握观察的方法,根据脏腑生理特点,制定有效的措施,达到防病的目的。
推荐阅读
黄帝内经丨“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心部于表,肾治于里,脾为之使,胃为之市”与藏象
黄帝内经丨五色,明堂,明堂藩蔽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