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学家和肿瘤患者普遍认为，肿瘤治疗的首要目标是延长生存期以及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尤其对于晚期患者而言）。长久以来，总生存（OS）期一直是抗肿瘤药物临床试验中的主要终点指标。然而，时至今日，很多抗肿瘤药物却凭借无进展生存（PFS）期等替代终点指标的改善证明了疗效并拿到上市许可。有学者认为，这些新型抗肿瘤治疗的临床试验可能正在逐渐偏离患者真正关心的结局评估。
近日，国际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子刊eClinicalMedicine杂志（IF=9.6）发表题为“肿瘤患者真正关心的终点指标：活得长，活得好（Outcomes that matter to patients with cancer: living longer and living better）”的观点文章，文章深入剖析了患者对肿瘤临床研究终点选择的态度，并认为需要对此问题进行公众教育并且在临床研究中增加接受过宣教的患者代表的参与。
本文特为各位读者整理文章精粹，以期与各位读者一同深入探讨这一话题。
PFS期是众多评估肿瘤缓解的指标之一，尽管术语本身有所暗示，但PFS期并非是衡量患者感受、功能状态或生存时间这些临床获益的指标，而是旨在帮助研究者在临床研究中评估治疗方案或药物的抗肿瘤效果。
依据实体肿瘤临床疗效评价指标（RECIST）的定义，PFS表示从随机分组或治疗开始到出现可测量的疾病进展或患者死亡的这段时间，疾病进展指一般通过影像学方法测量的最大肿瘤直径总和相对增加至少20%（绝对增加至少5毫米）、出现任何新病灶或出现骨转移等不可测量的恶性病灶。
PFS期的设置是为了支持药物从II期临床试验向III期试验推进，而非衡量患者的临床获益。事实上，即使肿瘤按上述定义出现进展，患者也可能并未察觉到自身健康状况的恶化。
如今，将PFS期作为主要研究终点的III期临床试验日益增多，这背后有多重原因。与OS期相比，PFS期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用更小的患者样本量进行评估，从而加快新型抗癌药物的研发周期、降低开发成本。此外，与OS期不同，PFS期不会受到后线治疗的影响。而且对于某些患者而言，PFS期或“疾病稳定”这些指标本身也具有一定的价值。
PFS期延长并不总能转化为OS期或生活质量的改善，已有多项系统综述和验证研究表明，PFS期未能显示出与后两者的强相关性，甚至某些情况下，PFS期的延长可能伴随OS期的缩短。
除了无法衡量临床获益外，PFS期还易受到如测量误差、评估偏倚、信息性删失和间歇性评估进展偏倚等的影响。尤其是在肿瘤负荷较低的情况下，还存在因错误识别疾病进展而过早终止药物使用的风险。尽管如此，PFS期作为抗肿瘤药物监管批准终点指标的使用现已十分普遍。
肿瘤学界对于将PFS期作为临床试验的主要研究终点存在诸多争议。同时，患者如何理解这一研究终点？在充分了解其含义后，相较于其他终点，患者如何看待PFS期的价值？这些研究者也需要考虑。
研究表明，肿瘤患者以及普通公众对肿瘤临床研究中使用的许多研究终点并不熟悉，经常将PFS期与客观缓解率和OS期相混淆；患者和普通公众也不能准确理解药物的标签说明或一些直接面向消费者的营销行为。
然而，当直接询问患者想要在晚期肿瘤治疗中达到的目标时，在肿瘤无法治愈的前提下，患者最看重的显然是延长寿命和保持合理的生活质量。
2023年的一项研究尝试在患者充分了解PFS含义后，评估他们对PFS（特别是在没有OS获益的情况下）的看法。结果发现约半数的患者不会因任何程度的PFS获益而选择额外治疗，除非这些额外的治疗能带来OS的改善。然而，仍有一小部分患者（约17%）表示，即使在没有PFS获益的情况下，他们也愿意接受具有轻微或中度毒性的额外治疗，这表现出患者在评估PFS价值以及在终末期疾病治疗决策过程中的复杂观点。
值得一提的是，患者的偏好、价值观和期望可能会随着治疗进程的推进以及经济成本和毒性时间的增加而发生变化。2018年一项名为AVALPROFS研究在多个时间点评估了晚期肿瘤患者对PFS价值的看法，结果显示，随着毒性暴露的增加和患者生活质量的降低，他们显著降低了对肿瘤治疗策略的评价。
文章建议，为确保新治疗方法能够满足患者的目标和价值观，特别是针对终末期疾病和未满足的需求，临床研究应该增加受过教育的患者倡导者的参与。在接受临床试验知识宣教的基础上，这些具有亲身经历的患者倡导者能够提供他人无法提供的独特视角，在临床试验、药物审批等过程中了解如何评估信息和证据，共同参与临床试验的决策和推进。
在临床研究中纳入接受过宣教的患者倡导者，能够为研究进程提供宝贵信息，帮助设定研究优先级，使临床试验设计以患者为中心，从而确保研究工作始终紧密关注患者面临的迫切需求。尽管目前患者参与临床研究的具体影响尚不明朗且难以量化评估，但让患者参与其中正日益被视为实现以患者为中心的医疗保健服务的核心要素。
最后，文章强调，在过去二十年里，临床试验研究逐渐偏离了对患者真正重要的衡量标准。新型药物越来越多，而临床获益的证据却越来越少。因此，现在亟需重新规划试验设计，以解答具有临床实际意义的问题，并评估那些能够对患者生命真正产生重大影响的结果。
让受过宣教的患者倡导者以富有意义的方式参与到临床试验的设计与报告过程中，将是推动这一变革的重要举措。我们共同期盼着能够发现那些既能挽救或显著延长患者生命，又不会损害其生活质量的干预措施。在此过程中，我们不应将短期内易于衡量的进展错误地等同于对患者最终具有临床意义的进步。
各位读者对此问题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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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整理自Outcomes that matter to patients with cancer: living longer and living better. Tregear, Michelle et al. eClinicalMedicine, Volume 76, 10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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