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宁波是个直辖市

文摘   历史   2024-01-05 15:07   浙江  

一级行政区

众所周知,中国有23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和2个特别行政区,合计34个一级行政区。

若不算香港、澳门在上世纪末的回归,最后一次的行政区划调整是在1997618重庆成为继北京、上海天津之后的第四个直辖市,距今已达26年之久。

再上一次的调整则是在1988426日,海南从广东脱离出来单独成省;而再上上次就要追溯到196712日了——彼时,河北省天津市重新升格成为直辖市。

也就是说,最近57年来,我国仅多设了一个省、两个直辖市——然而1967年的全国人口才7.6亿,现在却早已超越14亿。

在新中国刚刚成立的1949年,全国人口仅5.4亿,分为五大行政区和一个中央直属行政单位,下辖30省、1自治区(内蒙古)、12直辖市5行署区、1地方(西藏)、1地区(昌都)——正好50个省级行政单位。在1954年大行政区撤销之后,经过十几年的撤并,省级行政单位反而减少了20个。

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幅员辽阔、地形复杂、民族多样、区域发展很不平衡的泱泱大国来说,三十多个一级行政区实在有点少,不利于扁平化的行政管理。

放眼世界,如今除了南亚的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之外,几乎所有人口大国一级行政区的平均人口都在1000万以下。

欧美老牌发达国家——如美、英、法、德,一级行政区平均人口在三至六百万左右;东邻日本也有47个都、道、府、县,其平均人口更只有区区的三百万不到

相比之下,中国省均人口却高达惊人的4000多万——这在社会与经济结构越来越复杂多元化的今天,严重挑战着中央政府的行政管理能力和效率。

从维护国家安全的角度出发,中国古代的省界划分有着“山川形便”和“犬牙相错”两个基本原则;但行政区本身的设立和撤销则是依据经济和人口的变化而不断调整的

自从秦始皇在全国设立36个郡、推行郡县制以来,中国的行政版图就在国土与人口的演化中不断调整。

汉武帝将天下划分为13作为监察区;唐玄宗将全国划分为15;宋袭唐制,赵匡义上台后又改道为路,将中华大地分成15——这些在后来都成了中国一级行政区的雏形。

蒙古人首次在中国建立了行省制度明朝加以沿袭和改造,在永乐年间形成了两京十三省与府(州)、县并存的三级行政管理体制。

满清的爱新觉罗氏继承了前朝的衣钵,设置了18个省和14个将军府;至晚清,又增设新疆省、台湾省和东北三省——这基本上已和今天的行政区划相一致了。

在工业革命之前,农耕社会的经济发展水平其实和人口数量的多寡关系最为密切。劳动力就是经济资源。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经常以掳略人口作为战争的目的之一;而历史上的三次“北人南渡”,最终使中国的经济重心南移。

两千多年来,中国最稳固的基础行政单元是“县”。唐开元年间,曾规定“以六千户以上为上县,三千户以上为中县,不满三千户为中下县”;县的级别不同,县令的品秩也不相同。每当区域人口数量不足时,相应的行政单位也随之降级或被撤并。

直辖市的条件

近些年来,网上时不时流出国家将增设第五个直辖市的消息,但基本上都是些空穴来风的不实传闻或热心网民们的自嗨炒作。

在中国版图已多年未变的时下,想要力排众议、让某个城市脱省而出,不仅要有客观上服众的坚实理由,更要有最高领导人一锤定音的政治勇气。

首先,直辖市不可能是省会城市。由于我国体制方面的原因,大多数的省会城市都是在所在省份的第一大城市或枢纽城市,历史地位稳固、政治辐射力强、经济首位度高。

例如,成都、武汉、西安、长沙、长春、哈尔滨、兰州、银川、海口、西宁、拉萨这些省会城市的GDP接近甚至远超本省总量的三分之一。若是将这些省会剥离出来单独设个行政区,该省发展势将一下子失去引擎动力,会严重影响省内其他区域政治经济的稳定性。

其次,要成为一个直辖市,必须具备足够的经济实力、人口规模和发展潜力。尤其是该城市的经济体量应能比肩省会,而且划出之后不至于重创本省的经济基础和财政收入,同时还可以辐射带动周边区域的发展。

我国一些沿海省份内都上演着一定程度的“双城记”、甚至“三国杀”:如辽宁的大连和沈阳,山东的济南和青岛,江苏的苏州、南京和无锡,浙江的杭州和宁波、福建的福州、泉州和厦门,广东的广州和深圳。

其中,大连、青岛、宁波、厦门和深圳是目前仅有的五个的计划单列市——财政对接中央、统计数字归地方。

五个城市都是副省级城市,在财政方面也已有长期的独立性,再升半格成为直辖市,应该比普通地级市更可行——事实上,已成为第四个直辖市的重庆,在1983年时就曾是中国的第一个计划单列市。

再次,从地理角度审视,一个城市直辖后,应不破坏原来省份行政版图的完整性——该准直辖市的区位只能处于一省的边缘或一隅。这点应该很好理解:若该城市位于省域中心,直辖后仍被原省的其他区域包围,将起不到应有的带动作用。

综上,不禁让人遐想,若将浙江省的舟山市与计划单列的宁波市合并,应能同时满足上述的三个条件了。

宁波+舟山=第五个直辖市

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唐玄宗析大鄮县为鄮、奉化、慈溪、翁山四县,设明州以统之。从此,宁波作为一个单独的行政区登上了历史舞台。

而舟山,即翁山,就是当年明州政府挂牌时的创始成员之一,直到鸦片战争后才分离出来(见旧文《舟山是不是宁波的一部分》)。

2006年元旦,宁波、舟山两地港口合并重组为宁波舟山港,并已实现实质性的一体化。若无意外,截止2023年底,宁波舟山港的货物吞吐量将连续15年保持全球首位、集装箱吞吐量也将连续6年居世界第三。

2009年圣诞,连接宁波、舟山两地的跨海大桥通车;202111月,甬舟铁路开工;202211月,六横公路大桥二期开工。

甬舟一体化的大背景下,渊源相同、血脉相连、方言相通的甬舟两地之间的融合趋势越发明显。

如今,宁波、舟山加起来的总人口已过1000万。若未来合并成为中国的第五个直辖市、仍沿用“宁波市”的名字的话,相信极少会有人投反对票。

目前,宁波的GDP总量名列全国十二、全省第二,但作为一个计划单列市,对浙江省的经济依存度和财政贡献度均有限;舟山作为一个群岛城市,由于海域面积广阔、陆地面积狭小、人口稀少、交通不便,经济总量长期忝列本省之末。

宁波的强项在于现代制造业、港口服务与外贸,可以与舟山的船舶工业、海洋渔业、石化及旅游业形成优势互补。若两者合并,将能更好地统筹港航服务与工业的空间布局,进一步推动海洋产业的发展。

另外,宁波、舟山地处浙东区域的交通末梢,若从浙江省分离出来,将与杭州湾对岸的上海形成两翼互为犄角的两极。

总会有人质疑,在同一个区域内设两个直辖市是否合理。其实上海、宁波两地行政中心的直线距离约150公里,要比北京、天津的110公里还远一些。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需要天津来拱卫;上海是经济中心,多一个竞争、合作的对手,又有何不可?

再者,宁波市政府位于东部新城,距舟山本岛的车程与距象山、宁海一样同在1.5小时之内,不会因此而增加直辖后的行政管理时间成本。

前文提及,要成为一级行政区,必须具备一定的经济与财政实力、人口和可拓展的空间。在此选取最近一次官方完整统计的GDP、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人口数量和陆域面积作为四个维度,考察一下新设立的宁波直辖市(宁波、舟山数据之和)、以及析出宁波后的浙江省在国内(暂不包含澳台)究竟处于什么地位。

注:此处GDP和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数据均为2022年;人口数为2021年公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各省面积均为陆域面积。

上表显示,哪怕析出宁波和舟山之后,浙江省的陆域面积仍保持全国第25位不变;GDP和一般公共预算收入都排在全国第5,仅比之前下降一个位次;人口总数则从第8位略降为第10。总体而言,对浙江省的影响相对不大——浙江仍会是一个综合实力很强的浙江。

下表更能直观地反映出未来的宁波在五个直辖市中的地位:GDP超天津、面积超上海;假以时日,财政收入和人口估计也将碾压天津。

作为浙江人,感情上可能很难接受宁波与浙江脱钩的现实。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大约一百年前,上海不一样从江苏省分离出来、并最终变成一个世界级的超级大都市了吗?

不经意间又絮絮叨叨了几千言。虽纯属臆想,但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秃发奇想
乍看地理,实则历史;貌似历史,皆是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