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人一旦上了点年纪,就喜欢寻根问祖了。
几年前看到过一篇舟山老乡的文章,说起定海北门钱氏的来历,提到藏在天一阁里的《鄞东华家岙钱氏宗谱》上有这么一段话:
鄞东华家岙钱氏,从钱家山迁入,武肃王十七世孙信祥公之弟祥廿六世公为第一始祖......迁至舟山者孝五也。
虽只有只言片语,大概也能猜到:一个叫钱孝五的人从宁波华家岙移居到了舟山,而其始祖则是从由钱家山迁入的。
由此推测,鄙人祖宗的上一站应该是发轫于钱家山这个地方了。
这本《钱氏宗谱》是在咸丰年间编纂的。网上搜索之后发现,这里所称的华家岙应该就是如今鄞州区塘溪镇的华山村,而钱家山则是横溪镇金山村。
上海疫情爆发,我百无聊赖地呆在宁波已有一个多月。于是趁着四月的周末天清气朗,独自驱车前往金山村。
从宁波的三江口出发,到横溪镇大概20公里;再走永茂路和横邹线,到金山村还有15公里的山路。
根据网上的简介,钱家山东邻月宫山、南毗芝山、西界俞家山、西北与吴家山相接,合称为“梅岭五山头”。
而钱家山既居“五山头”之中,又为“五山头”之巅,可见地势颇为险峻。
果不其然,沿途的盘山公路确实蜿蜒崎岖。除了刚上坡的一段设置了双车道,剩余基本都没有分道。
每当遇到对面来车时,必须小心翼翼地放慢车速,贴边行驶,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挤下山崖。
或许已在城市里闷了太久,阳春三月的山野满眼葱绿,仿佛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途径一碧水亭,有一家三口在此歇脚,后面流淌着的一汩山溪估计就是亭子得名的由来了。
再行约摸三四里,又遇一半山亭。登高望去,脚底下的横溪水库和远处的城区尽收眼底。水库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金鹅湖。
山路过半,发现一片开阔地。上面停了不少辆本地的私家车,而对面也有一处正在施工中的建筑物。下车打探,才知道这竟是凤凰岭古道了。
站在平台上极目远眺,能够想到的形容眼前景致的成语就是层峦叠嶂了。
接下来的山路更加弯弯绕绕。方向盘扭过不计其数次之后,来到了一个三岔口。右侧有一寺庙,名曰净修禅寺。
不远处树一牌坊,上书“俞山古村”。看来这就是钱家山的邻村了。
继续上山,继续兜兜转转。在穿过一片竹林后不久,来到了山路的最高处。
终于看到了“金山村”三个字。于是我决定弃车步行,悄悄地进村。
站在村口远观,村庄三面环山,山岙形似一把太师椅,坐东北、朝西南,开阔向阳,风水颇佳。村落房屋依山而建,梯级向上,错落有致。
村口有一片开阔地。导览图上说,钱家山成村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村境东西长1.4公里、南北宽1.65公里。
一旁竖立的巴士站牌表明,村子也是通公交车的。
东首还有一说事亭,大概是让村民在村口候车时避个雨歇个脚吧。
前行数十步,看到一棵一人无法环抱的参天大树,就像村庄的精神堡垒。树牌上标明为三级保护的古枫香,那树龄应该有百年以上了。
前方的旅客服务中心只是个公厕,可惜没见到任何人。
再往前走,发现许多房屋都已废弃倒塌。虽然此刻艳阳高照,但眼前的残垣断壁却透着一种衰败的味道。
从山岙脚下沿着小道向上走,一路上遇到仅有的几位都是老人。一家小卖铺年久失修,显然也是已关张了好久。
走到顶处,看到一座搭着阳光房的三层小楼,门口停着一辆丰田SUV,估计是全村最好的房子了。
有位老翁坐在自家屋檐下晒着太阳。于是我上前攀谈了几句。问及这里谁是大姓,他脱口而出钱和陆。
附近恰好有块防汛防台形势图的牌子。上面列了九位负责人的名字,数了一下,五位都是姓钱的。
明洪武年间编纂的《四明钱氏宗谱》和《鄞县志》均载,钱家山钱氏的始祖为吴越王钱鏐第十三世孙钱阳初,于公元1309年由东钱湖下水迁居于此。
由此可见,钱氏在此繁衍生息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因人丁兴、家业兴旺,遂成本村主姓,原庄家山也更名为钱家山了。
而村内第二大姓陆氏,其始祖光华公则是迟至1727年才由鄞东港陆村迁入的。
返回村口的路上,我遇到一位刚要出门干活的大妈,问这里有没有钱氏祠堂,她给我指了不远处那所庞大的砖瓦房。
祠堂的大门紧锁着,锁头也已经锈迹斑斑。透过门缝,里面的雕梁画栋明显都已斑驳。
不过,祠堂气派的建筑规模却仍令人可以遐想,当年人声鼎沸、香火旺盛的一派热闹景象。
开车下山的途中,我又看到了那位大妈。此刻的她正在费力清扫着一段刚刚修补过的水泥路。不远处,还有一位同样上了年纪的大爷,也在弯着腰干着活。
在急剧的城市化之下,或许年轻人都早已涌进了城里,村里只剩下那些不愿离乡的老人和不知何时才能修复的老屋了。
不禁想,若全省第一强区内的村子都尚且如此,那全国还有多少村庄也面临着相似的命运呢?
回望金山村,发觉村庄背靠的山形像极了一只金元宝。
村口墙上的标语看起来还是新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然而乡村振兴,依旧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