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者按：本期“主席致辞系列”为大家分享2023-2024年AATS主席拉尔斯·施文森教授（Prof. Lars G. Svensson）的年会致辞。施文森教授是克利夫兰诊所Miller家族心脏、血管和胸外科研究所主任，世界著名心胸外科专家，在主动脉外科和复杂心脏手术领域具有卓越的成就。作为一位医学教育家、研究者和创新者，他为心胸外科领域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本文是施文森教授在AATS 2024年会演讲的文稿，他以“动荡时期的存在意义”为主题，深入探讨了现代医疗环境下的领导力本质。他通过独特的"COAGS"模型，阐述了如何在充满挑战的医疗环境中建立有效的领导力。演讲围绕" Why、How、What和So What"四个核心问题展开，融合了个人经历、临床实践和管理理论。施文森教授特别强调了在医疗领导力中诚信、信任、创新和韧性的重要性，并提出了一个新的领导力理论：伟大的领导力应该基于挑战和机遇创造愿景，通过可靠的战略实施，同时考虑文化因素，最终通过诚信、信任和激励达成具有更高道德价值的目标。这个演讲为现代医疗机构的领导者提供了宝贵的指导框架。本文为第一部分Why。
拉尔斯·施文森教授
01
引言
有人准备好参加美国胸外科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oracic Surgery，AATS)主席卡拉OK表演吗？或者与泰勒·斯威夫特二重唱？抱歉，她也不在。但是在你们这些朋友、家人和同事的帮助下，我们将共同开启一段和谐的旅程。感谢主持人的亲切介绍，也感谢我的家人今天能来到这里。
我要感谢我的家人忍受我在一些重要时刻的缺席，比如生日、运动会和学校活动。我很抱歉错过这些活动，感谢你们的爱。我爱你们，我优秀的妻子马里恩一直支持着我，是帮助我事业发展的关键，感谢马里恩为我们的家庭付出。感谢杰弗里和马克斯带给我的快乐冒险，也感谢杰弗里的未婚妻萨莎今天能来。
我还要感谢研究所的同事和朋友们，我的外科医师同事们、实习医生们、麻醉师们、我的支持团队，以及所有让我每天都怀着喜悦之心为患者服务的人们。相比你们需要我，我更需要你们，感谢你们给我这个荣幸和特权能与你们共事。
正如我之前所说，能成为这个伟大协会的主席，与我那些伟大的导师们一起工作，这让我倍感荣幸和谦卑。我深感谦卑，因为我追随了伟大导师们的脚步，我希望能为他们闪耀的光芒中添上一丝微光，犹如他们像灯塔般指引我一样。
我也非常感激我众多杰出的导师，包括弗洛伊德·卢普（Floyd Loop）、托比·科斯格罗夫(Toby Cosgrove)、布鲁斯·莱特尔（Bruce Lytle）、迈克尔·狄贝基（Michael DeBakey）、克雷格·米勒（Craig Miller）和哈特泽尔·沙夫（Hartzell Schaff），以及其他前AATS主席们，特别是我的老朋友乔·科塞利（Joe Coselli），还有审阅我期刊文章的吉恩·布莱克斯通（Gene Blackstone），以及对我给予鼓励和支持的E.斯坦利·克劳福德（E. Stanley Crawford）。
同时也要感谢由马克·吉利诺夫（Marc Gillinov）和乔·吴（Joe Woo）带领的项目委员会，委员会工作非常出色，以及所有为创建这个伟大项目投入时间的外科医师志愿者，和出色的AATS管理团队。我还要感谢我们最慷慨的赞助商，即雅培、阿斯利康、爱德华和美敦力公司。
听众们，你们注意到了这些背景歌曲中的关键吗？你们注意到这4个关键词和短语了吗：Why？How？What？和So What？这将是我演讲的4个副标题。
02
Why？
存在意义、专业性和患者治疗
"Why"是一个明显的存在问题。那么，你们为什么来参加2024年AATS会议？你们刚才听到的歌曲"无家可归（Homeless）"，由莱迪史密斯黑斧乐队（南非国宝级祖鲁乐队Ladysmith Black Mambazo）和保罗·西蒙演唱，讲述了一场席卷非洲的巨大龙卷风。莱迪史密斯地区的龙卷风是由下降气流造成的，这些气流从德拉肯斯堡山脉的悬崖峭壁"Dragon's Back"下落7500英尺到下面的平原。我和我的姐夫曾经观看过一个几千英尺高的龙卷风，它像一个巨大的陀螺一样在悬崖上旋转跳跃。
莱迪史密斯黑斧乐队唱的是巨大龙卷风；这也暗喻了1879年英国-祖鲁战争和英国接管南非后带来的“变革之风”，这场变革让许多祖鲁人无家可归。这首歌也提到了1976年的索韦托暴动，代表了反种族隔离的抗议。这首歌大约是1986年录制的，当然，在那个时候，对于生活在泥土房屋里、贫民窟里的无家可归者来说，前景看起来相当绝望。
但是还有一丝希望，因为莱迪史密斯黑斧乐队正在伦敦的苹果公司录音室录音，并与保罗一起创作了专辑《沙卡·祖鲁（Shaka Zulu）》。后来，在十年内，随着苏联解体，情况发生了迅速变化。如今，南非主要由恩贡尼语系的后裔，即祖鲁人和科萨人管理。所以，从绝望到希望，他们最终实现了梦想。
幸运的是，在这个会议现场中的我们不太可能立即面临这些政治、或无家可归、缺乏基本生存条件(如营养和水)等问题。当然，我们中很多人都有朋友、家人，生活在这些问题普遍存在的国家，而且包括暴力、创伤和战争。
对于我们这些致力于照顾病患和伤者的医务工作者来说，这是一种痛心的事。在关系到确保安全用水、营养、住房、教育、公平合理的工资、公平、心理和预防支持，以及显而易见的优质医疗保健方面，我们必须始终保持敏感并帮助我们的社区。
我的父母将他们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些目标，他们与瑞典国际发展合作署一起在南非、斯威士兰、博茨瓦纳和莫桑比克建立医院。我的兄弟除了建立纳尔逊·曼德拉被捕遗址博物馆外，还负责建造了超过10,000个基本住房单位。
那么，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呢？你们可能有几个答案。关于你们在这里的意义，需要自己找到答案。然而，在这个动荡的时期，明确你们的人生目标，即你们的存在的理由，人生意义和价值观是至关重要的——我们稍后会回到这个问题。
关于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还有其他想法吗？包括物质和抱负两个层面？也许是为了成为更好的研究者、学者，或为患者提供更好的治疗。
如何成为一名更优秀的外科医生，提供更好的患者护理？我计算过，要成为一名心胸外科大师需要40 000小时——远超过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lm Gladwell）在其他领域建议的10 000小时。这个数字在内科医学领域被计算为26 000小时。
让我给你们一些成功的简要指导。从专业角度来看，如何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外科医师，这是一个终身努力的过程——你必须始终做得更好。我试图想找一个体育方面的类比。
外科手术与多体划船比赛和赛车运动有一些相似之处。在这两项运动中，在牵引力、效率、持续改进和安全的极限下，朝着目标的动力和在最大速度下保持动力是成功的关键。这完全是关于矢量和对抗力的。
如果你观看一级方程式赛车，车手必须学习并记住多个赛道的细节。他们必须详细了解每一条赛道，细节到每一英寸，每一个坡度变化或凸起，他们会步行或骑自行车查看，他们必须知道如何在最大牵引力限制下处理每个弯道。
类比到心胸外科手术，以及某种程度上的心脏病学和麻醉学，你必须学习多种手术术式，并知道如何为患者高效安全地实施手术。希望你能掌握这些手术并进入所谓的“心流”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当你完全专注于手术时，你会感受到缝针在你的持针器尖端上优雅地舞动。
类比到手术学习，你需要阅读相关资料、查看图谱和布局、观看视频、模拟器训练、内心演练，然后进行实际操作训练并对获得的表现总结。就像赛车手一样，外科医师需要记住，快速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快”；目标是平稳，“平稳”才是我们所说的快速、安全和高效。
换句话说，在多体划船比赛中处于单体船体上的水阻力极限时，在赛车中处于牵引力极限的精确平衡状态时，或在心脏手术中长时间使用体外循环或主动脉阻断，这些都对长期安全不利——你需要高效地完成比赛或手术，否则最终影响安全性。
在牵引力极限下，成功的高性能驾驶是手眼耳协调（视觉和手部本体感觉；前庭、半规管和耳石感知；以及耳蜗捕获的声音）与臀部本体感觉和运动知觉的整合——换句话说，就是经过训练的直觉！对于帆船运动，还要加上面部对风速和风向的感知。你还需要考虑动力对高效完成手术的重要性，但不能妥协安全性。速度（动力）和在牵引力边缘的安全性对成功至关重要。
做手术也可以像赛车一样，慢速进入手术，完美过弯，然后快速结束手术。最终，你的进入会更快，退出会更快。这让我想起著名赛车手马里奥·安得雷蒂关于突破自我的名言：“如果一切看起来都在控制之中，那你的速度就不够快。”换句话说，如果你认为你的手术完美无缺，你可能没有达到做得更好的极限。但平稳的过渡才是快速的。每一天你都应该感觉到自己在进步，许多胜利，有时是小胜利，都会增加你在工作和生活中的韧性、满足感和幸福感。
对于那些正在学习如何在某项技能上成为专家的人来说，你们会体会到这些关键步骤，即知识获取、高质量视频中的认知流学习、动作技能习得，最后完全整合并技能组合最大化——事后需要对表现总结。当你的食管吻合口或支气管残端发生漏口，或者患者在心脏手术后死亡时，问问自己，“我本可以做得更好吗？”然后致力于更一致和更安全的手术操作和患者治疗。我现在仍然会在心里演练手术，比如冠状动脉搭桥术、根部再植术和象鼻手术，并在手术后回顾我如何能做得更好。
我来谈谈心脏手术成功的关键，即心肌保护。我曾经和著名外科医生杰拉尔德·巴克伯格（Gerald Buckberg）一起乘坐公交车时对他说，因为他的Buckberg心肌保护液，挽救了很多心脏手术患者的生命，比其他任何外科医生更多。简而言之，确保给予一次良好的顺行灌注，每15-20分钟重复心肌保护液灌注，不要依赖逆行灌注超过30-45分钟。我强烈建议使用特殊的隔温探头来检查温度是否低于15°C——对于较长的阻断时间，要低于10°C。此外，在右心室上放置冰袋来保护它。采用这种方法，你可以安全地阻断5小时或更长时间，使手术仅仅成为一个技能练习。
我必须承认，在同事中，我是那些使用测温探头的少数医生之一，但当我们进行发病率和死亡率讨论会时，通常是复杂病例回顾，死亡原因往往可以追溯到心肌保护不足。
作为未来或已经成为领导者的你们，为什么来参加AATS？还有其他原因吗？AATS的主要关键词是什么？愿景（Vision）、学术（Scholarship）和领导力（Leadership）。
也许另一个参加AATS的“原因”是成为一个更好的领导者。在我演讲结束时，我相信你们会对领导力有更好的理解。对于年轻医生和正在接受培训的医生，让我提醒你们马歇尔•古德史密斯的著作《管理者如何让人长期追随（What Got You Here Won't Get You There: How Successful People Become Even More Successful）》。当谈到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或领导者时，那些认为自己已经无所不能的人实际上知之甚少，但如果你相信总是有更多需要学习的事物，你就永远不会停止学习。
让我告诉你们我早期在领导力方面从未讨论过的失败经历，以及我从伟大的领导者（包括许多AATS前任主席）身上和日常阅读中学到的东西。我将向你们介绍一个基于我的观察和经验的领导力理论，这个理论并不存在于任何领导力著作中。人们对领导力并没有答案，世界上伟大的宗教在领导力话题上也没有答案。希望这将成为你们证明自己领导风格的公理，这种风格建立在整合自身经验和知识的基础之上。正如亚马逊图书上75,000本领导力著作所证明的那样，并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定理。
请允许我就这一点谈谈个人经历。当我在Treverton College时，我们的校长决定采用新式的、进步的教育方式。学生们将更多地决定课程内容，自学，完成更少的考试，进行案例研究，上选修课，开展学习辅导小组，参加更多体育活动，最重要的是，实行自我管理。学生、讲师和校长投票选我作为领导这个新治理结构的人。我被赋予了很多责任，包括执行纪律和改变规则，同时每天都要与校长会面来执行他的建议。让我强调一下，他一直都在支持我。
最初，我对这个新角色感觉良好，但让我告诉你，我彻底搞砸了！我试图公平行事，诚信待人，控制欺凌和违禁品滥用等问题，试图保护弱小和年幼的学生。现在称为情商、建立支持团队和理解政治和权力中心，然而我失败了。因为我在橄榄球、板球和田径运动队的工作，到年底时我重新担任了领导角色
我至今仍在使用当时学到的组建橄榄球队和板球队的经验来建设团队。自从那次失败，我一直努力观察伟大的领导者，阅读关于伟大政治领导人的传记，去理解领导力。第一步是发展你自己真实的个人内在领导力，或者说目的，下一步是为上任日做准备，因为我们作为心胸外科医生都需要带领团队。
我认为通过阅读、听课和训练，你可以学会成为更好的领导者；不用太担心所谓的人格魅力。事实上，最近《哈佛商业评论》的研究数据显示，富有魅力的领导者从长期来看并不能带来良好的股价业绩。亚里士多德认为人格魅力更宽泛，与情感(pathos)、逻辑（logos）和诚信(ethos)有关，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和“人品”。
有趣的是，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总统说领导力的最高品质“毫无疑问是诚信”。诚信是一切的起点，并在情商、信任等方面发挥作用。这就是为什么一个人需要在领导生涯早期就确定自己对人生目标的内在叙事。
你的领导力之旅需要勇气、经过计算的风险，也会涉及开展新举措，将你暴露在脆弱之中。此时你必须忠于自己，忠于你的价值观和人生目标。换句话说，要对你是谁，以及是什么在驱动你的个人愿景有自我认知。你不能害怕失败；振作起来，记住你的人生目标，并再次尝试。这就是真正的勇气。
你永远不会从失败中最终失去什么！你会学会变得更好。或者，正如前加利福尼亚州州长阿诺德·施瓦辛格在他的著作《成为有用之人（Be Useful: Seven Tools for Life）》中所说，“从你的错误中学习，说'我会回来的！'”
另一个为什么。你是否想成为一个更卓越的领导者来更好地管理团队和患者？对于今年的AATS会议，除了手术和学术之外，我们还特别强调发展领导力技能。吉姆·柯林斯（Jim Collins）写的一些关于领导力和组织的著作是我最喜欢的领导力相关书籍，特别是《选择卓越（Great by Choice）》。
克利夫兰诊所心脏、血管和胸外科研究所(Heart，Vascular & Thoracic Institute，HVTI)的座右铭如下：
1
我们必须创新和改变；
2
保持我们优秀的临床实践、研究和教育；
3
在财务责任的基础上保持“不可动摇的”高质量患者治疗；
4
拥有最好的人才、最好的团队和最好的工作场所。找到、留住和创造最好的工作场所和团队至关重要。
请注意，HVTI的座右铭与吉姆的“试探性子弹和炮弹射击”原则、对擅长领域的规范保护以及对卓越成功（在这种情况下指患者治疗）的偏执保护不谋而合。从技术上讲，这被称为适应性管理，由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温哥华分校率先提出，并被用于克鲁格国家公园和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等进行生物系统管理。基本上，成功的试探性试点项目会带来更广泛的应用。
试探性项目在创新和变革中的应用
吉姆·柯林斯提倡你先尝试一个试探性项目，如果效果不错，再推出一个大型项目。举个小型试点项目的例子。我们现在覆盖心脏手术的住院医师人数与我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在诊所接受培训时相同，但我们的手术量已增加到三倍，达到2023年的5014台手术，而工作时间却缩短了。住院医师完全不堪重负；他们每晚要接90到120个电话。这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们说：“好吧，不如我们问问护士，'你们愿意做这项工作吗？如果你们愿意接听电话，我们会付给你们额外的报酬。”
结果我们发现大多数电话都是在午夜之前打来的。护士们对此很热情，因为这项工作比她们的执业范围更广，她们也很享受这项工作。同时，我们的住院医师和进修医师的满意度也非常高，因为他们之前要接听很多类似“某某太太想要一片安眠药”，或者“钾水平是多少，我该如何处理肝素滴注”这样的电话。包括护士和患者在内，每个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功。要对试探性项目的主动权做好准备，如果效果好，就实施大规模推广。
治疗质量和偏执
这里有一个“不可动摇的”高质量患者治疗的例子——即提供规范和可靠的治疗。患者质量和安全是克利夫兰诊所的最高优先事项之一，我们在心脏、血管和胸外科研究所，就像吉姆·柯林斯一样，对治疗质量“偏执”。例如，我们每月都会在网站上发布我们所有机构的心脏手术结果。去年我们在俄亥俄东北部进行了7770例心胸手术，今年我们所有中心可能会进行约7450例心脏手术。
我们有来自克利夫兰所有中心427名医生的治疗结果，这些结果隐藏了患者隐私。任何真正想查询心胸外科结果的人都能查到这些信息，例如“这是一位做过很多二尖瓣手术的外科医生；这是他的卒中率。”或者，“这位外科医生做了很多主动脉瓣手术；这是他的伤口感染率或再入院率。”你能发现，结果是透明的。我们还会查看患者指标，如HCAHPS（医院患者评估医疗提供者和系统调查）评分、患者满意度评分、预约等待时间、推荐率等。
（未完待续）
编辑：黄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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