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我的上升星座是处女座,追求完美,挑剔成性;或许因为我是INTP型人格,思维活跃,反权威,爱辩论;……爱讲大道理,一直是我人生的大功课,一道过不去的关卡。有时候,明明人际关系已经出了问题,我还是抓住大道理放不下,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赢了理,输了人”。而那个“赢”了的理,往往也不过自以为是而已。
这样的惯性,我过去是这么合理化的:既然是自己人,相识一场,自然要说真话;如果有误解,必须讲清楚;如果对方有偏差,更有义务晓以大义;即使对方只是有疏忽,我也一定要尽提醒的责任。
可想而知,如此“好为人师”的我,在亲密关系中,就很容易产生距离,难以圆满。后来年事渐长,明白在人际关系中不能总这么讲大道理,也得用情,可自己又没办法改彻底,一不小心,就又用这样的大道理把人惹恼了。
我也曾试着反省,自己为什么如此爱讲大道理?找到的原因是:因为我一辈子都靠“讲道理”混饭吃!不是在全国四处演讲,就是在佛学院教课,还俗后,都依旧以老师自居,靠带禅修、上课来维持生计,一贯地“以理为生”。像我这样的人,要放下吃饭的家伙,谈何容易?
但我为什么会成为“以理为生”的人呢?直到最近,我才终于看到了根源。那是自己童年时候的一幅画面:母亲的严管严教无孔不入,每日清晨,叫醒我的不是闹铃,而是母亲的说教。幼小的我常感觉自己一无是处,又不能和母亲顶嘴,只能在心里和母亲“辩论”。她口头上说一句,我心里顶一句,“抓住道理不放”的功夫和习性因此练就,并化为安身立命的最终依靠,亲密关系难以跨越的障碍,也由此而来。
看到这幅童年时代的画面后,我为自己的不受教深深地向母亲忏悔,重新感受到她严教背后的大爱,也接受了自己幼年意识深处的无助、软弱和叛逆。其后,每逢关系中出现“吹毛求疵”或“不以为然”,我都设法让这幅画面浮现,以如今成熟的我,超越那禁锢于幼小心灵中的习性,重新学习用“感同身受”取代“咄咄逼人”。自此以后,亲密关系成为我一门乐于学习的功课。
我也发现,抓住大道理不放,其实不只是我在亲密关系中的障碍,也是我在所有人际关系中的障碍,更是我心性成长,修行路上乃至人生圆满的障碍,所以我现在试着主动放下老师这个身份和急于度人的功利心,不再重于讲大道理,而是先让自己不断的积累和沉淀。
如今的网络上充斥着公知和鸡汤文,讲大道理好像已成为一种时代病,影响到家庭、企业、社会、政治的方方面面。学佛的组织或团体更是喜欢抓住道理不放,互相攻击,互相PUA,……最终,在虚无的道理中被吞噬, 成为了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所以,讲大道理不是个小问题,而是时代的大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