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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游戏还是赌徒心理?谈谈提前大选
今年是全世界的选举大年,许多国家都上演了权力更迭的斗争大戏。为了争夺上台执政的机会,从国家领导人到底层民众,各国都乱成了一锅粥。在最近的组会上,小惑的导师给小惑出了一道难题:为什么政治家会选择提前大选呢?政治家对权力的渴望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怎么会甘愿位子还没坐热就拱手让人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让我们先从西方选举式民主的三大代表——英国、法国和德国的选举规则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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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大选
这事见怪不怪
“提前大选”在英法德三国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议会制民主的家常便饭。
自1923年以来,英国已经历了10次“提前大选”。上一次英国大选是在2017年6月,同样也是一次“提前大选”。
时任英国首相特雷莎·梅为利用保守党在“脱欧”后的领先优势,获得更多议会席位,摆脱工党等反对党的制约,宣布提前举行大选,以便新政府更好地代表英国与欧盟进行“脱欧”谈判。而后迎来了英国8年经历6任保守党首相的魔幻混乱时期。
人们见证了频繁整活的约翰逊和上任时间不如生菜保质期长的特拉斯。首位印度裔首相苏纳克在首相位置上还没坐满两年,接连爆出的“污血门”“赌选门”让这位有心无力的政治精英将首相大位拱手让给工党的斯塔默。
苏纳克决定提前进行大选,源于他对保守党在当前经济低迷、移民问题日益突出等复杂背景下,支持率还将持续下滑的深刻洞察。但英国首相这样的“高危职业”,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早些丢给工党倒也不为一件好事。
“英国第一猫”拉里作为唐宁街10号的首席捕鼠官,在英国国内十分有人气,八年内相继送走了卡梅伦、特雷莎·梅、约翰逊、特拉斯和苏纳克五名首相,迎来第六位首相斯塔默,现已成为“六朝元老”。
法国总统非常任性,经常“一言不合就解散议会”。法国总统马克龙6月9日晚宣布解散国民议会,并举行新的国民议会选举。这已经是法国在二战后第6次经历提前选举了。
这场豪赌的前任玩家包括“第五共和国”的缔造者戴高乐将军、第一位左翼总统密特朗以及“法兰西的和平斗士”希拉克。
戴高乐通过这一“杀手锏”成功在1962年改变了总统的选举制度,巩固了新生的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在1968年平息了“五月风暴”,但未能改变辞职下台的结局。
密特朗在1981年上台伊始就立即解散了国民议会,进行重新选举,扩大了左翼优势。但当他在1986年故技重施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不得不与右翼总理希拉克度过尴尬的“左右共治”时期。
当希拉克当选总统后,为巩固右翼优势,加强政府合法性,他在1997年决定解散议会,提前大选,但以法国社会党为主的左翼联盟在选举中获胜,迫使希拉克与若斯潘领导的左翼政府“共存”,尝到了密特朗曾经的滋味。
马克龙为了阻击欧洲议会选举后风头正盛的极右翼“国民联盟”,杀他个措手不及,重新缔造捍卫共和的“抗右神话”,联合其他党派组建“共和国联盟”,却意外助推了“不屈法兰西”等左翼的回归。
2024年6月26日,法国东部斯特拉斯堡,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的追随者在为即将举行的立法选举粘贴竞选海报。
在英法接连宣布提前大选后,选择党等反对党叫嚣德国效仿提前大选。但德国联邦政府发言人直言:“我们甚至一秒钟也没有考虑过德国新选举。我们的政治体制与法国截然不同。”
事实的确如此,德国战后政局以稳定著称,在德国提前举行选举要比在法国困难得多:根据德国《基本法》规定,德国总理朔尔茨必须首先在德国联邦议院发起信任投票并失败,然后才能要求德国总统解散议会。
战后德国曾有过3次提前大选的历史,分别发生在1972年、1982年和2005年。
1972年勃兰特成功巩固了社民党的统治。
1982年联盟党的科尔通过建设性不信任案取代社民党的施密特出任总理。
2005年,德国社民党在北威州地方选举中惨败,导致施罗德总理提前举行全国大选,这在德国战后历史上尚属首次。但他的“放手一搏”给红绿联盟画上了句号,迎来了德国的“默克尔时代”。
眼下朔尔茨的交通灯三党执政联盟似乎还没有到马克龙这样火烧眉毛顾眼前的地步,但离重演施罗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戏剧性场面还有多远呢?
2021年大选后,德国社民党、绿党、自民党组成了左中右的三党联盟,因其代表颜色分别为红、绿、黄,又称“交通灯联盟”。执政以来,三党争吵不断,无法达成统一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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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一把
图个体面
回到我们的问题:为什么政治家选择提前大选?
纵观各国“提前选举”的历史,绝大多数政治豪赌以失败告终。
一旦失败,轻则造成无任何党派赢得议院大多数席位的“悬浮议会”(Hung Parliament)(小惑几年前曾有介绍哦:你真的了解“悬浮议会”吗?| 你身边的政治学Siri),侥幸留在执政大位上,但受到反对党的处处掣肘,成为一只“跛脚鸭”,重则名声扫地,断送政治生涯。
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少有的几个天选之子如戴高乐也不能十拿九稳,一番挣扎还是被时代的洪流打翻,落得孤寂下台。
在各国的政治体制设置中,“提前大选”本是一个为解决政治危机准备的最后选项,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不能轻易使用,否则会适得其反,引火烧身,为本国民主合法性自掘坟墓。
然而,出于强推改革法案、维护党派利益等多方考虑,与其被动下台,度过煎熬的剩余任期,不如“体面”一点,政治家选择放手一搏,抓住主动权,利用当前本党可能存在的民意优势,联络媒体积极造势。
最近一个月,苏纳克和马克龙都赌输了。在民粹主义情绪日益高涨的欧美,与底层民众脱节的精英政治家的手中,还有多少能拿来孤注一掷的底牌呢?
参考文献
[1]周淑贞:《西方主要国家政治选举与政党制度关系分析》,《政治学研究》2012年第2期,第120-126页。
[2]李济时;韩荣卿:《当前英国的选举制度改革:根由、进程与争议》,《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5期,第127-133页。
[3]https://42mag.fr/2024/06/du-jeu-de-pouvoir-au-pari-lhistoire-des-elections-anticipees-en-france/
编辑 | 杨孟昊
审核 | 杨清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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