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过去成为过去

财富   2024-04-17 16:53   江苏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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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允许过去的成为过去,也许是有限游戏的参与者之所以那么严肃的最主要原因。只要有限游戏的参与者还有观众,游戏参与者们就希望观众能知道谁是获胜者。换句话说,有限游戏的参与者但凡还有一个观众,他们就希望这个观众是深深入戏的。

观人的存在与参与对有限游戏的参与者来说至关重要。观众不仅是比赛的见证者,更是参与者展示才能和获得认可的对象。参与者不仅要在游戏中全力以赴,还要确保观众能够理解他们的努力 与成就。

相比之下,无限游戏的参与者更关注过程而非结果 ,他们允许过去成为过去,更注重个人的成长和体验。

昨天看到王小波的一段话:我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的,而是看花怎么开 ,水怎么流 ,太阳怎么升起,夕阳何时落下,遇见些有趣的事。生命是一场偶然 我在其中寻找因果。

这便无限游戏者的活法。

除非胜利者的头衔能被他人看到,否则这些头衔毫无价值,与未被看到联系在一起的,便是无头衔。我们越是不被看到,就越拥有一个将我们宣判为无足轻重者的过去。这就好像我们被那些既定观众忽略了,甚至遗忘了。如果说,获胜者是当下的可见者,那么失败者便是过去的不可见者。

当我们严肃地(而非怀着戏谑的心)进入有限游戏的时候,我们现身于一群意识到我们不可见的观众。因此,我们感到迫切需要向他们证明,我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或者更精确一些,我们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那些观众想的那样。

和所有有限游戏的参与者一样,在这一努力的中心,迅速出现一个尖锐矛盾。身为有限游戏的参与者,除非我们自己被观众们说服,否则不会有强烈的获胜欲望,但我们的初衷却是要去说服观众。也就是说,除非按照观众的想法将自己真正看做失败者,我们就不会有足够的获胜欲望。我们越是负面评价自己,就越是要扭转别人对我们的负面评价。

结果便是将矛盾推进到最高潮:通过证明观众们是错的,我们证明了他们是对的。

有限游戏者如果能够意识到这种矛盾的存在,并尝试以更加积极和自主的方式面对比赛和观众的看法,他们才能真正超越有限游戏的局限,实现自我成长和价值的提升。

越是将自己视为获胜者,我们就越知道自己是失败者。这也就是为什么,得到知名度相当高、被很多人觊觎的奖励品的获胜者中,很少有人满足于现有头衔而金盆洗手。获胜者,特别是知名获胜者,必须反复证明他们是获胜者。剧本必须被一遍又一遍地演出。头衔必须得到新比赛的捍卫。没有人已经足够富有,足够光荣,足够被赞誉。我们因胜利带来的可见性,只能让不可见的过去所代表的失败将我们抓得更紧。

对有限的游戏而言,过去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我们必须找到办法来牢记:我们曾经在斗争中忘记了维护自己的权益。在所有严肃冲突的最深处都有着屈辱的记忆。「记住阿拉莫」、「记住缅因」、「记住珍珠港」,是这些呼喊让美国人投入数次战争中。就因曾经被雅典进攻过一次,波斯的大流士就变得对战争情有独钟,并且让一位侍者跟随左右,时刻在耳边提醒:「陛下,牢记雅典人!」

只有记起我们已经忘记的,我们才能全力以赴投入竞争,以至于忘记我们曾经忘记了所有游戏的特征,即:「不得不参与游戏者,是无法全心参与的」。

若我们作为自己的天才来行事,则会让过去的过去。自己的天才,能够将我们从愤恨中解救出来,这一方法被尼采称为「遗忘的官能」,它并非对过去的否认,而是通过我们自己的原创性而重塑过去。于是,我们忘记了自己曾被观众们忘记,并回想起我们忘记了自己拥有游戏的自由。

让过去的过去,这并不是说我们要逃避或否认过去,而是要通过我们的原创性和独特性,对过去进行一种重塑。这种重塑并非简单的遗忘,而是一种基于我们自身理解和经验的再创造。

尼采所提到的“遗忘的官能”在这里发挥了关键作用。它不是对过去的全面否定,而是一种有选择的遗忘,使我们能够摆脱那些束缚我们的负面情绪和经历,比如被观众忘记的挫败感。通过遗忘这些不必要的负担,我们能够更加专注于自己的成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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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我们所生的这个文化中,总是有人通过给我们提供一个可重复的过去,来敦促我们将生活剧本化,也将会有那么一些人(可能与前者是同一人),他们的在场让我们学会了时刻为惊讶做好准备。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在场,我们第一次发现自己就是天才。

这些人并不是给出我们自己的天才,也不是在我们身体里创造天才。天底下并没有天才养成秘籍,一个小孩子也不能自动变成天才。天才来自于触动。触动是无限游戏最典型的悖论现象。

触动(touch),并不是指两个人的距离减少至零。只有我从自己的心中,同时而原创地回应时,我才真正被触动。但是你必须是从你自己的心中,出自你自己的天才,否则你并未能触动我。触动永远是双向的。

除非我以触动你为回应,否则你无法触动我。

触动的反面是推动(move)。你将我推向一个你预见或预备好的地方,这就叫做推动。这是一个舞台化的行动,只有在推动我的时候,你保持不动,这个行动才是成功的。我可能被技艺精湛的表演、震撼人心的新闻报导推动掉泪,或者被政治宣传或英雄事迹推动得心旌神荡,但是在这些情景里,我是因某些程序或设计而被感动,相关演员或机构是对此免疫的。当演员被自己的表演弄哭,从剧本性来看,他们便是技艺不精。

这意味着,我们只能被不是他们本人的人们所推动。只有在我们不是我们自己,并且是我们不可能成为的人的时候,我们才能被推动。

只有作为所有剧本性面具背后的我本人,我才被触动,但与此同时,我也从内部被改变了──而那触动我的人,也一样被触动。设计好的东西不能触动人。实际上,所有设计性的东西,都会被触动所粉碎。触动者和被触动者,所感受的无非是惊讶。(这一现象的不可预知之处反映在,英语中将精神病患者称为touched)。

我们只有遮蔽才能被推动,而穿过遮蔽物,我们得以被触动。

这段触动与推动讲得精彩。

触动”和“推动”之间的差异,揭示了我们与他人互动时可能经历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推动往往是一种单向的、预设好的行为,它基于一种期望或预设的结果,往往忽略了接受者的真实感受和反应。相对地,触动则是一种双向的、原创性的交流,它要求双方都能够从内心深处发出回应,从而达到真正的沟通和理解。

我们经常被敦促将生活剧本化,这实际上是一种推动的过程。它试图通过提供一个可重复的过去,来限制我们的思考和行为,使我们变得可预测和可控。然而,这种剧本化的生活往往剥夺了我们真实体验生活的机会,使我们无法真正感受到生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而那些真正能够触动我们的人,他们的在场让我们学会了时刻为惊讶做好准备。他们并不试图给我们一个预设的剧本,而是鼓励我们去探索、去体验、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通过与这些人的互动,我们第一次发现自己就是天才,因为我们开始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独特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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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动的特质可以在无限游戏参与者所理解的痊愈与性中得到非常清晰的呈现。如果说被触动,也就是从一个人的心中进行回应,那它也是作为整体的这个人的一种回应。成为一个整体,也就是精神振奋,或者充溢着健康。总而言之,被触动者,即痊愈者。

有限游戏参与者的兴趣不在于痊愈,或成为整体,而在于被治疗,或者说恢复机能。痊愈使我自己重回游戏,治疗使我重回与他人的竞争比赛中。治疗人的医生必须将人抽象为某种机能。他们处理的是疾病,而不是人。人们也乐于将自己呈现为机能。实际上,维持整个治疗业的庞大规模与开支,正是由于人们将自己视为一种机能的愿望在四处蔓延。生病等于机能的丧失。丧失机能也即无法在自己喜爱的比赛中参加竞争。这是一种死亡,获取头衔的能力丧失。病人变得不可见。疾病总是带有死亡的味道:它或者是走向死亡,或者是导致某人的竞争者身份的死去。对疾病的恐惧,即对失去的恐惧。

人们从不一般性地生病,他们的病总是和一些有边界的活动相关。并不是因为恶性肿瘤,使我生病,而是因为我无法工作,或跑步,或吞咽,我才生病了,得的是癌症。机能的丧失,活动的受阻,本身其实并不能摧毁我的健康。我因为体重太重,所以无法扇动双臂飞起来,但我并不因为同样的理由──超重,而抱怨自己生病了。然而,如果我希望自己成为时尚模特,舞蹈家或者职业骑手,我就会将超重看成一种疾病,并可能去咨询医生、营养师或者其他专家来试图治疗它。

当我痊愈,我回到了我自身,我的自由并不因技能的丧失而减损。这意味着,痊愈并不一定需要把疾病都消灭。我之所以是自由的,并不是在于我能克服自己的无力,而在于我能和自己的无能和平相处,与它嬉戏玩闹。治疗指的是治疗疾病,痊愈指的是带着疾病的痊愈。

当然,痊愈拥有触动的所有双向特质。正如我不能触动自己,我也不能使自己痊愈。但是痊愈不需要专家,只需要那些能从他们自己之所在走向我们的那些人,以及准备好自己得到治愈的那些人。

痊愈、治疗、被触动在人的自我认知和生活态度中的重要性。真正的 健康不仅是身体的健康,更是内心的充实与自由。只有当我们能够与自己和平相处,与他人建立 真正的 联系时,我们才能实现真正的痊愈和内心的触动。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1:获胜者、游戏开始与参与资格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2:两种游戏的异同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3:限制,都是自我限制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4:过去因未来而改变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5:头衔与死亡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6:头衔、权力、力量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7:邪恶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8:没有人能独自玩游戏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9:财富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10:拥有艺术品,不等于就是艺术家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11:边界与视界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阅读理解12:我是自己的天才



从日常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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