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到星期六,我总是站在村头,眺望着远方有所期待。通常是在傍晚时分,看到一个疾步匆匆提着包或背着包的中年人向我走来。我的期待无非是接过这位中年人的包裹,在里面翻找,总是能找到我期待的水果糖、柿饼、大老灌(一种油炸的食品)或者是弹球,乒乓球,球拍、小人书……
那是我的养父,在十几里外的小学当老师,星期天回家。每周我都有惊喜,零食和玩具每每会招致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有时候我会毫无顾忌的大嚼不经意间小伙伴们已经馋诞欲滴了。
前几天就收到女儿女婿的礼品,今天一早又接到父亲节的问候,一件礼品,一句问候,都温暖人心。但是我却不禁陷入沉思,因为我养父在世的时候,没有一次在父亲节给过养父一件礼品一句问候,虽然当然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有父亲节,也没有时兴这个节日,但是内心还是充满了对养父的愧疚。
我养父1959年黄麓师范中师毕业,一直是个小学教师,从一开始的小黄山深处的小鷹洼小学和最后一所小学砂石岗小学,绝大多数都是偏僻荒凉破败的几间校舍,自己搭锅造饭,要么是黑板前粉笔灰,要么是没有硬化的教室里的堂灰,几十年前灰尘岁月,终于是他年老时患上了几乎不能治愈的肺纤维化。我送他到四康医院住院的时候,医生跟我说这种病不可逆转,在我的一再请求下,医生给我说了一种药你们可以尝试一下。我带着药名出差到香港的时候多方打听也没能买到。倒是在合肥大药房询问的时候,工作人员说,这种药需要预订,价格很贵,将近1000元一盒,我买了六合吩咐他按时吃药。不知道是他恨病吃药还是老花眼看不清说明,吃了说明书里规定的一倍的剂量。这种药有很强的副作用。我从合肥回来以后越来越觉得他的咳嗽声里有着破锣一般的声音,我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里已经十分的悲凉,感觉到不好事情随时可能发生。不久后一个周六,父亲给我打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十分苍凉忧郁,我说晚上回巢,明天就送你去住院。周日没等我起床,就有电话响了,原来养父夜里起来解手的时候已经倒在里洗手间。养母瘫痪在床,直到早上做饭的保姆来的时候发现们没有开,呼应没有应答,借隔壁的阳台由窗户翻进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蜷缩在卫生间地上,僵硬冰凉了。
我非常后悔和伤痛,跪倒在养父身边豪啕大哭,后悔我当晚没能及时赶来,没能说上一句话,我试想着当时养父临终时心情是何等的悲凉和无助,虽然养父过世已经七年了,今天我行文至此依然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对不起我爸!
在殡仪馆为养父挑选骨灰盒的时候,我挑了这里面最好的价值6800元一个红木盒子,心里面想着这位老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勤俭节约,没有穿过一件好衣服,没有住过一间像样的宅院,他的最大的愿望是想去北京和广州看看,因为要照顾瘫痪在床的养母而不得成行。在他百年之后我要给他置办一个最豪华名贵的家!四年之后养母过世,因为养父母合葬,在打开墓室的时候发现养父的骨灰盒依然红煜煜的放着光彩。听到村人的赞赏倒是给了我些许慰藉。
养父过世六年了,在写文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父亲的照片了,因为换过两次手机,照片不幸丢失。在网上百度了胡适先生的照片,我养父与胡先生相貌发型颇为类似,同样的儒雅随和低调,如果胡先生去了眼镜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我养父。
我时常在梦里或者是在冥思愣神之际,看到一个乡村教师清爽儒雅的急步走在老家的满眼青绿的大路上。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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Ψ 一阵微微的巢湖风……Ψ
忆巢州CHAOZH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