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封面:5dock
栏目主持/周幼安
毛头英,94年山东人,喜欢做饭和健身,目前在宁波上班。
选稿理由:
毛头英的诗以一种整饬的姿态进入到我们的阅读视野,同时也进入到我们心灵的房间。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这些诗句通过绝对的相信、可把握的陈述与恰到好处的距离向我们“指明”而非“描摹”,看上去简单的世界背后,有洋流般“隐而不显的力量”正陆续生成。
冷 海
低处平整的灰色海,说着
异国的语言,淡漠的花束。
夜色握紧拳头,掌中之人
在山崖上,涕泗横流的泥海滩。
铺天盖地的深蓝色,
如正在逼近的失语的森林,
驻扎于水面的黑岩石上。
细小的野花,开放在平坦处,
使暮色更加昏沉犹如睡眠。
云朵似乎溶解了,丝丝缕缕,
饱含着湿润水汽的天空。
踩在草甸上,山坡起伏如
一首荒凉的弦乐,你看到云朵似的
冰,正经行河面,矮脚马。
如此多奇形的冰,熔结在一起的
镜子,装满天空游移的碎片。
语言好似山谷里吹来的风,
在河面上打了个旋儿,
又栖息在岩石与篱笆的阴影里。
你把我从孤独
你把我从孤独的海洋里打捞出来
赋予我形状,颜色和勇气
教会我关于陆地的知识
如何在干燥的空气里获得水
如何呼吸,如何站立
下雨的夜里我忧心忡忡
我忘记海洋,忘记那些沉默和黑暗
桌上的百合花明亮如灯
你将在哪一秒敲开房门
轻声诉说一天的琐事?
我们偶有争执
关于岛屿的记忆,关于那次出海
你说风帆打开之后,一切就不受控制
我说这是洋流是隐而不显的力量
海洋广阔,却不是归宿
追 忆
转瞬间,便从那里到这里
记忆中的铁门、石阶与窗台都没了踪迹
或许还在只是老得不成样子
我仍可以回到,所有的酷暑的午后
把桌子摆整齐或者观看杨树叶子
没有人曾真的老去,
只是日渐狭窄,把心中的事物
放在了外面。
我可以说,我已经逝去并拥有逝者
的诸多特质;包括对绝对的静止
包括坦然面对所有可能的结局。
心就像河流一样
早已在流淌的过程中不分彼此。
当年的朋友们早己不知去向
曾一起打开无花果的种子
在暴雨中分食一袋小饼。
从一座房子的屋顶到另外一座。
如同四散进入沟渠的水
我们吸收了太多异质,
又把它们各自排出体外
窗外的景象变了又变
从一片玉米地到另外一片五米地
光线昏暗,而通路就在两旁。
我们从拥挤的车上下来,就再也没有见过
我庆幸仍拥有自己的手
既使是在梦境中,也依然完好无换。
不是坏的选择
我的灵魂不是我的私有物,
它曾向你靠拢,舍弃原有的螺壳。
白色的波浪般的桥。
你抽取它如抽取一封封信,
关于我眼中,整个世界的样子。
我说过一种精神生活,不是
坏的选择,船停泊的时间已经足够。
你说六月,该如何发生,
如何把桅杆立起,向白色的海进发。
我们有遥远的手,足够的纸张
和两个微密又条理的世界。
关于故乡曾经的故事,关于
异国腔调的歌曲,关于如何将爱
平铺在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我说人永远也不能真正互相理解,
无法触及如少年时的记忆。
澄黄的莲花开在水面上,你是
其中的火焰。我们有遥远的手,
把黄金都捏得变形,有充沛的语言,
让和风细雨布满整个大地。
我的灵魂不是我的私有物,
它是船,是海浪,也是港湾。
定风波
今晚我的窗外也飘出了炒菜的香气
每天甚至连犯的错误也是一样的
然而生活总归,在敲击下有所松动
一些新事物飞入了我的灵魂
新衣服使人更加熟悉自己的形体
不证自明的道理不需要过多解释
在季节的转换中,诞生了几个好天气
它们就这样展示出恩赐又悄然离去
虚拟中,我已多次完成自己的一生
其上的神性在一遍遍阅读中耗尽了
变成了树枝与飞鸟,无法辨认
生活的技艺不需要谁来教导
万水千山,终达湖泊般的宁静
语言沉入其中,浸泡得透明
它们的死去意味着新生与圆满
太阳远道而来,停留在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