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神话的本质
在我的理解中,克苏鲁式恐怖的真正本质与精髓,惟在“不可名状”四字——那种超越未知的彻底不可知,超越一切人类认识能力之光照范围的绝对幽暗,令一切语词所努力维持的秩序都沦为虚伪可笑的绝对混沌;一言以蔽之,“不可名状”的恐怖乃是“人”在面对“非人的上位者”时,因自己的绝对悬殊之劣势而感到的恐惧与战栗,它胎息于西方—近东神秘主义中那个究竟无名、只能以否定性语词勉强描摹的隐秘之神,又从后者中剔除了创生—维系世界的积极功能,代之以纯粹毁灭的负面作用,令那道“照明一切却自身不可见的光”,异化为“自身不可见并吞没一切的幽暗”。
更重要的是,将克系恐怖理解为某种具体形象或设定的恐怖,这其实根本是反克系恐怖的,因为形象对于克系恐怖而言恰恰是指月之指,是最终要被超越的东西,一切形象的使用说到底都是在凸显那个不可把握、不可认知的“无形无名”:不可名状的恐怖在表达上固然不可能脱离形象,不然作为人类的读者也就彻底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但它绝不能仅仅停留于形象,形象的“言外之意”、形象背后所隐蔽的非形象之物在这里远比它本身重要,这意味着克系恐怖的成功书写其实更需要一种写意—留白的笔法,要在对形象的朦胧隐约、晦暗不明的勾勒中显现出它所暗藏的东西,以一角见冰山,这并不总需要什么宏大的设定来实现,甚至只需要一种在日常生活中隐隐露出一丝苗头的违和感(有类SCP或规则怪谈。这两者中往往也是简笔胜于工笔,暗示大于显示,设定得越多解释得越多,异常也就越沦为常规),以之暗示整个日常图景不过是建筑于沙滩上的城堡而已。
坦率讲,我以为爱手艺本人在这一点上也并不总是成功的,像对“太古永生者”塔维尔·亚特·乌姆尔的刻画(“它的轮廓并不是固定的……似乎也被某种淡灰色的织物厚厚地遮盖着”)就要比对克苏鲁的刻画成功很多,后者在形象上雕琢太细,以致今日大众一提到“克系”就会首先想到“章鱼怪”之类,这恰恰是对克系恐怖内核的肤浅化甚至反动——原本“不可名状”的无边迷雾,反倒变成了“有形有名”的章鱼怪,这与普通的恐怖形象又还剩下多少距离呢?再如经典克系作者爱用的那些星云、外星人等天文学色彩较强的设定,其实也不妨弃置不用,它们在当时或许能引起对宇宙之无限与不可知的敬畏,但在天文学极大发展、高武科幻设定层出不穷的今天,已经不再能构成对“不可名状”的有效象征了:我曾经看到过“银河舰队清剿旧日支配者”这样的网梗,这足以说明问题。
嘿,看恐怖悬疑克苏鲁文吗?
【长按扫描,关注小编b站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