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县码头铺｜古枫下的岁月与乡愁
乐活
文化
2024-11-05 10:08
湖南
作者简介：王立志，澧县王家厂镇南河村人，自由撰稿人，有天天写日记的习惯。在湖南常德市澧县码头铺镇昌家村段家峪，静静伫立着一棵古老的枫树，它仿若一位岁月的忠实守望者，安然矗立在涔河支流洞潭口峡谷上方五百多米处的山嘴上。儿时的我，曾长期寄居于枫树对面舅舅家。站在舅舅家的晒谷场上，能瞧见枫树的上半截，可下半截却被近处那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茂密树叶遮挡了些许视线，远远望去，略显模糊。彼时的我，偶尔途经那棵树，总会看到大枫树树洞边燃着的香头，烟雾袅袅，久久不愿散去，恰似求福之人的美好祈愿萦绕树旁，直至心愿达成方才消散。每年腊月，无论段家峪的村民身处何方，心头都会萦绕着同一个念想——给这棵古枫树祈福挂灯笼。那古枫树高耸入云，足有六七丈之高，树干周长达一丈七尺，需七八个成年人手拉手方能合抱。树干之中，竟有一个偌大的洞，洞口朝向洞潭口方向，洞内宽敞得足以摆下一张电动麻将桌。![]()
它就这样傲然挺立，俯瞰着脚下涔河之水潺潺流淌，最终汇入澧水。自古以来，古枫树下便是湘鄂边的重要通道。遥想往昔，此处骡马喧嚣，商旅云集，书生匆匆赶路，引得无数英雄豪杰在此驻足停留。那纷扰的脚步声、嘈杂的交谈声，仿佛依旧在岁月的长河中悠悠回荡。据古树专家初步鉴定，这棵枫树的树龄远超八百年，它历经的风风雨雨，足以载入历史的长卷。传说李自成兵败后，曾率领三十万兵马来到湘西北，在澧水左岸安营扎寨。他的亲信家眷便以这棵古枫树为中心归隐。前方百米的金鸡庙，是报晓天时地利人和军情的情报站；树的北方五里是老母寨，乃闯王母亲的寨子；东方五里是夫人寨，是闯王妻子高桂英的练兵场与后宫所在；下方一里处的马踏寺、双泉寺，隐匿着闯王军师重臣牛金星等人。至于闯王自己藏身何处，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只知洞潭口的溶洞里留存着李自成的机要室、棋牌室。他是否隐身于夹山寺？众说纷纭，难以下定论。后方八里的肖家洞、和尚洞、二神洞，洞中尚有炼制兵器的遗迹，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渴望东山再起的壮志豪情。这棵古枫，亦是一棵意义非凡的“红军树”。小时候，听舅舅讲过“贺龙元帅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故事。在贺龙的带领下，策划了震惊湘鄂边界的王家厂暴动。那时的我，大概五六岁，还不清楚贺龙是何人。但舅舅讲的故事，深深烙印在我心中，直至上初中学习历史，才知晓贺龙是与毛主席一同打下江山的大元帅！舅舅故事里提到，贺龙曾三次来到此树下，赶走了“还乡团”，激昂地宣扬“穷人要翻身，必须闹革命”的真理，动员村民参加红军。那时，贺龙的队伍每人头上都系着一个红头巾，在大枫树这儿的人们口中，红军成了“红脑壳”。许多年轻的穷人受此感召，跟着“红脑壳”们投身革命，大多英勇牺牲，鲜少留下姓名。而年纪稍长未走的村民，则帮着部队牵马送粮草。部队撤离后，“还乡团”卷土重来，将帮贺龙元帅牵马报信的段孝松老人捉来当作代表，在大枫树下不远处残忍地砍了头，陪斩的近百人见证了那惨烈的一幕。如今，段孝松老人已被追认为红军烈士，他的英勇事迹与这棵古枫树一道，成为了段家峪永恒的记忆。岁月悠悠，给古枫树祈福挂灯笼的习俗已延续近百年。这绝非简单的仪式，而是深深扎根于村民心中的乡愁。乡愁是什么？乡愁是那温暖的薪火，需代代传承。相聚时，它是凝聚人心的力量；分散时，它如点点繁星，照亮游子归家的路。腊月的寒风中，村民们怀揣着虔诚与敬畏，纷纷回到段家峪。他们带着崭新的红灯笼，带着对来年的美好期许，带着对古枫树的深深敬意。孩子们围绕在大人身旁，好奇地张望着，眼中闪烁着纯真的光芒。老人们则饱含深情，虽步履蹒跚却步伐坚定地走向古枫树。当第一盏灯笼被高高挂起，那鲜艳的红色在古枫树枝头舞动，仿佛跳动的火苗，瞬间点燃人们心中的热情。大家齐心协力，一盏又一盏的灯笼挂上枝头，古枫树渐渐被装点得宛如一位盛装的仙子。红色的灯笼与古枫苍劲的枝干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绝美且充满生机的画面。此时的古枫树下，人们欢声笑语。大家谈论着过去一年的收获，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喜悦。孩子们在树下嬉戏玩耍，他们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山谷中回荡。大人们则相互问候，交流着在外打拼的经历和对家乡变化的感慨。夜幕降临，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古枫树周围照得如同白昼。那温暖的光，照亮了人们的脸庞，也照亮了他们心中那份浓浓的乡愁。在这光的映照下，古枫树仿佛变得更加慈祥，它静静地倾听着人们的心声，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世世代代。站在古枫树下，仰望那满树的灯笼，思绪不禁飘远。这棵古枫树见证了多少历史的兴衰，承载了多少人的梦想与希望。它是段家峪的灵魂所在，是村民们心灵的寄托。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人们走得多远，只要看到这棵古枫树，心中便有了归属，有了依靠。![]()
乡愁，是那远方的呼唤，是心灵的归宿。在这快节奏的时代，人们往往在忙碌中追寻所谓的梦想，却常常忽略了内心深处那份最真挚的情感。而这棵古枫树，以及挂在它枝头的灯笼，就像是一座灯塔，指引着人们回归初心，找回那份失落的温暖。如今的段家峪，也在时代的浪潮中悄然发生着变化。新修的道路宽敞平坦，一幢幢新房拔地而起，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足。但那份对古枫树的敬畏，对乡愁的坚守，从未改变。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古枫树依然屹立不倒。它见证了段家峪的过去，也将见证着它的未来。而那每年一度的挂灯笼仪式，将永远延续下去，成为段家峪独特的风景，成为村民们心中永恒的记忆。让我们珍视这份乡愁，让这棵古枫树永远枝繁叶茂，让那份温暖与力量在我们心中永驻。因为，这是我们的根，是我们永远的家园。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以前自己创作的一首七律:《段家峪古枫》段峪丹枫照碧天，
秋光如血染山川。
苍姿千载经寒雪，
岁月悠悠怀旧年。
叶坠随风心绪烈，
韵萦绕体意安然。
遥思往昔贤才众，
二零二四年十月十八号
编辑：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