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县火连坡｜秋意边山河
乐活
文化
2024-10-27 09:45
湖南
作者简介：周继志，湖南澧县人，1965年生，曾当过民办教师、工人、团干、企业管理人员、报纸副刊编辑。出版有散文集《回望故乡》《故乡的异乡人》《故乡散记》等三部，是当代“新乡土写作”代表人物，文集《故乡的异乡人》曾获第九届丁玲文学奖一等奖。耀楚先生我见过一次，彼此加了微信，聊天却不多。前几天，他发来一组微信，几张图片，一段文字。图片是他家桂花开花的样子。文字我理解是他对这组图片的说明，大意是，他家的桂花树，本来仲秋就应该开花的，却迟迟没有开，不想到九月底还是开花了，依然的花团锦簇、浓香馥郁。他还说，是花总会开放，迟开的花也是花，就像正义，哪怕不能及时到来，但一定会有到来的那一天。他的这些话，颇有哲学意味。我不由得仔细看先生发来的图片，看密密匝匝的枝叶间，那些细碎的、挤挤挨挨的花朵，想象老先生站在桂花树下端详桂花满树的模样，甚至也想到老先生的模样。先生本名龚道育，我还是少年时，就知道他是澧县大名鼎鼎的文人。几十年过去，因缘际会，认识了先生，幸运之余，难免忐忑。所以，先生发个微信来，我都会感动一会。很多事其实也凑巧。“出伏处暑后，十八个秋老虎”，今年就是这样的年景，秋老虎日甚一日，又不下雨，地里的庄稼蔫巴巴的，抗旱成了人们的当务之急。我妈为着菜园几垅蔬菜，尤其是试种的甜玉米，坚持天天浇地，早一次，晚一次。玉米地边，有一棵桂花树，大约是浇水时桂花树也得到滋润，玉米开花时，它也开出花来。舅妈闻见花香，知道是我妈浇水的功劳，不无感叹：“今年的桂花树，我还没见有开花的。二姐的却开花了。二姐的水没有白浇啊！”舅妈说的话，透露一个信息，就是今年的桂花树，普遍都开花晚。我应该把这个信息说给耀楚先生听，也算是对先生微信的回复。桂花树花期很长，今年却有些例外，不仅开得晚，结束也早。边山河大市场马路两边的行道树，种的是桂花树。最大的一棵，在我居住的悟空逸舍楼前。桂花树开花的日子，马路上花香浓郁。但今年似乎就是某个下午我闻见过桂花香。也许，每日里琐事忙碌，我从市场进进出出，忽略了马路上的香味。这几天，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市场里的桂花树，发现树上并没有桂花。它开过花，但花期过了，就不会再开。不知道耀楚先生家的桂花，现在是否还有开放？
![]()
桂花树在边山河一带很常见。但在一二十年前，不会是这个样子。小时候并不怎么能见到桂花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它，是我招工进入桃源纺织印染厂后。工厂的办公楼前，长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那是办公楼前坪的一处景观，一个圆形的花台围绕着它，显得很贵气。它也的确是名贵的树种，一度一棵难求。记得很多年前，我去一户住别墅的城里人家做客，主人带我去看院子里的桂花树，很是骄傲。据主人介绍，他那棵树，来之不易，为寻觅它，他请人在山里找了很久，花费也大，居然花去一万多块钱呢。但现在不用了，不仅容易找到，价格也很便宜。所以它进入了寻常人家，甚至很多地方，还用它做行道树。假使它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它的栽种就不会如此普及。桂花树很值钱的时候，很多人跟风培植桂花树，不几年，它开始式微，再也卖不出好价钱了，最终成为一般人家都种得起的树种。我舅舅就赶过那个风潮，他在自家的责任田里培植了很多桂花树，现在这些桂花树高大葳蕤，却无人问津。舅舅家长在责任田里的桂花树，原本是想换钱的，现在却闲长在地里，最多就是一片风景而已。桂花树的确是很好的风景树。它四季常青，可以长得很高大很挺拔，开的花也很好闻，甚至可以采摘来入药、泡茶、做香料。老家的小吃中，有一种桂花糖，手指粗细的圆筒形，裹了芝麻，但咬一口，却是满嘴的桂花香。老家的月饼，馅料中也会加入桂花。蜂蜜水里，加点桂花，喝着甜蜜，还很提神。当然，桂花最好不要直接食用，通常的做法，是将新鲜桂花蒸过气之后晒干再用。新鲜桂花中，有一种苦味、涩味，还会有虫卵，直接用，口感就差了。桂花树的品种很多，但大的分类，我知道的只有两种，一种是每月开花的，叫月月桂，而一年只开一次的，当是八月桂了。耀楚先生家的就是八月桂。八月桂是桂花的泛称，包括金桂、银桂、丹桂等品种，因为农历八月开花而名之。顾名思义，月月桂当然就是每月都可开花的品种。但是不是每月开，其实是不一定的，它也会受气候的影响，热了、冷了，都可能影响它开花，但每季都会开花，则是一定的，因此，与其叫它月月桂，不如叫它四季桂更加确切些。有一句话耳熟能详，“八月桂花香”，这里的“八月桂”，我以为并非单指作为八月桂的品种，而是指八月里的桂花。即使是月月桂，到了八月，其花香都要比平时的要浓一些。我喜欢桂花树。十年前，我整修大沙湾旧宅，院门前有池塘，堰塘四周栽的树，就是月月桂。它们的确月月开花，但很多季节，只见花开，花香却不是很张扬。舅舅责任田种的是一八月桂，它开花时，我们居住的大沙湾，就是一湾的花香。而环绕家门前的那些月月桂，对这种香味是否有贡献呢？我曾经采摘过月月桂做过比较，农历八月的月月桂，香味的确比其它月份浓郁一些。那么，堰塘边上的那些月月桂，对大沙湾的花香当是有贡献的了。都是开花，秋天的花，比平时的要热烈一些，奔放一些，浓郁一些。我住大沙湾，也住边山河。两处居所离得并不远，但边山河属于乡村集市，就居住而言，比大沙湾要便利一些。大沙湾有舅舅种的成片的桂花树，也有我种的月月桂。边山河也多桂树，桂树开花的日子，桂花会染香边山河的空气。边山河集市，全名叫边山河大市场，是当地人皮正新开发的一处商业设施。皮正新应该很喜欢桂花树，市场里的行道树，栽的都是桂花树。也许是受到市场的影响，边山河一带的人家，庭院树也多会选择桂花树。湘西北地区，种植庭院树，是有传统的。但种植什么样的庭院树，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不同。小时候，父亲带我种树，种的是杨树、椿树、杉树，那时候人们种树，为的是要“料当”，时代变迁，农村人开始讲究人居环境，庭院树就由“料当”树变为风景树、绿化树了，这应该是边山河桂花树多的时代背景。如果说，桂树开花是秋天的象征，那么，今年的秋天确实来得晚了一些。从气象学的划分来看，季节变化，与大气温度有关。摄氏二十二度是夏季转入秋季的一个天气指标。但今年的天气是，即使时令进入秋天已经一个多月了，气温却一直居高不下，“十一”之后，温度超过三十几度的天气仍很常见，干旱也很严重，这就影响了桂花的开放，但栾树似乎不受天气的影响，它顶着炎炎烈日，七月就开始开花，树冠变得黄涔涔的。边山河的栾树很多，长在山脚、路边，它的花型和桂花很像，但比起桂花来，它的果实也像花，鲜红、粉红、淡红，像铃铛挂在树梢，一副花样的做派。现在，已经十月底了，边山河的栾树还挂着淡红的铃铛，拖延着秋天走向冬天的脚步。天气渐渐冷了，栾树的叶片开始变黄，有些已经凋零。再过些日子，栾树的树叶就该掉光了，但它的果实，还会挺立在枝头。栾树在湘西北山区，很常见，它开花的样子，跨越夏秋两季，夏天满树金黄，秋天则一树火红。编辑：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