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十六年（492年），北魏出兵攻“二城”，吐谷浑大败，伏连筹遣世子贺鲁头前往平城朝贡。吐谷浑在十六国时期经历了从河西、陇右东出青海而不得后，转而在洮河、白龙江流域一带寻求突破。北魏在浇河等地的驻守，将吐谷浑活动空间压缩在本土之内。从拾寅开始，吐谷浑在稳固白兰的基础上，着力向洮河、白龙江流域发展。
白龙江流域因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为拾寅以后的历代吐谷浑王所重视。横亘在其东进路线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宕昌国，北魏大力笼络宕昌，并在仇池、武都等地派军驻守，出兵攻破洮阳、泥河二城的目的也是维持此一带政权间相互制约的格局，并且掌控南北通道。但是，在吐谷浑国主伏连筹等人看来，据有宕昌是向西拓展疆土的关键举措。
伏连筹遣世子贺鲁头前往平城“贡飨既毕”，遣返时北魏除赏赐“车旗衣马”以外，对朝贡的藩属诸政权按照“命数之差”，赏赐锦缯纩等物。当时，凉州东南除吐谷浑小国外，还有三个少数民族部落政权，分别是武兴、宕昌和邓至。《魏书》载，北魏太和十七年（493年）正月，孝文帝诏曰：
今诸边君蕃胤，皆虔集象魏，趋锵紫庭。贡飨既毕，言旋无远。各可依秩赐车旗衣马，务令优厚。其武兴、宕昌，各赐锦缯纩一千；吐谷浑世子八百；邓至世子虽因缘至都，亦宜赉及，可赐三百。命数之差，皆依别牒。
少数民族部落政权中，武兴在今陕西略阳一带，为氐人杨氏建立的政权。武兴地近南朝，是南北政权努力争取之地。宕昌在今甘肃宕昌一带，邓至在今甘肃文县一带，均为羌人建立的政权，这两个政权位于白龙江流域地带，是南通巴蜀的要道，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包括吐谷浑在内的四个政权中，武兴、宕昌各一千，吐谷浑八百，邓至三百。孝文帝为了遏制吐谷浑的扩张野心，特意以北魏战略上的重要程度设置“命数之差”，对宕昌和武兴赏赐最多，而吐谷浑相较二者，略逊一筹，只得八百。这样的举措，令伏连筹对北魏朝廷不满。
北魏破吐谷浑二城后的第二年，文明太后崩，北魏遣人向吐谷浑告丧。文明太后冯太后曾被誉为“中华千古第一后”，献文帝拓跋弘时被尊为皇太后而临朝听政。孝文帝拓跋宏执政前期仍临朝听政，实行一系列改革，加速了鲜卑贵族的封建化过程，在稳定和巩固北魏政权统治中发挥了很大的政治作用。对于这样的“国丧”，伏连筹却“拜命不恭”，以此表达对北魏朝廷的不满。
北魏迁都洛阳以来，对南朝长江以北不断用兵。宣武帝继位以后，战争规模日益扩大，“荆扬二州，屯戍不息，钟离、义阳，师旅相继”“汝颖之地，率户从戎；河冀之境，连丁转运”。社会矛盾不断积聚。孝明帝幼年继位，灵太后胡氏专权，北魏王朝在一系列矛盾中，逐渐走向衰弱。《魏书·肃宗纪》亦载：“自宣武以后，政纲不张。肃宗冲龄通业，灵后妇人专制，委用非人，赏罚乖舛。于是衅起四方，祸延畿甸。”
宣武帝继位初年，北魏就吐谷浑与宕昌之间的公文中“称书为表，名报为旨”的问题，下诏进行责让。北魏以武力征讨告诫吐谷浑，“伏连筹上表自申，辞诚恳至。终宣武世至于正光，牦牛、蜀马及西南之珍，无岁不至”。吐谷浑每年皆向北魏朝贡，但在景明三年（502年）之后的连续五年，史籍中皆没有吐谷浑朝贡北魏的记载，说明这一时期吐谷浑与北魏的关系和之前相比有所转变。
宣武帝在江南用兵的同时，还发起对柔然的攻击，吐谷浑乘机以武力占领宕昌。《魏书》载，吐谷浑“准拟天朝，树置官司，称制诸国，以自夸大”。这一时期吐谷浑模仿梁魏制度，吐谷浑的国力到伏连筹时臻于巅峰。但史料中没有吐谷浑进攻宕昌的事件发生，说明吐谷浑此时在白龙江、洮河流域并未有实质性的拓展，仍限制在白龙江、洮河上游一带。
孝明帝正光五年（524年），北魏爆发“六镇起义”，紧接着河北、山东、关陇皆爆发起义，之后又有尔朱荣之乱，北魏王朝在一系列乱局中迅速衰落。其中，关陇起义共历六年多时间。关陇的乱局，也为吐谷浑的发展提供了契机。《魏书》载：
秦州城人莫折念生反，河西路绝。凉州城人万于菩提等东应念生，囚刺史宋颖。颖密遣求援于伏连筹，伏连筹亲率大军救之，遂获保全。自尔以后，关徼不通，贡献遂绝。
吐谷浑平叛凉州，《魏书》《资治通鉴》皆记载详细。伏连筹亲率大军到达凉州，凉州城起义军首领万于菩提弃城逃走，竟追斩之。不久赵天安等复推宋颖为刺史，莫折念生遣兵攻凉州。赵天安又执宋颖而响应念生，于是吐谷浑又讨赵天安将其降之。此外还发生了河州前刺史梁钊之子景进招莫折念生进攻河州的战事。河州当任刺史惊惧忧愤而死，河州长史等推举出使嚈哒（yàndā，古代西域国名）返回而行至枹罕的高徽“行河州事”。高徽“征兵于吐谷浑，吐谷浑率众救之，景进败，奔河州”。吐谷浑应高徽之请出兵讨伐凉州叛乱，由于北魏关陇局势的混乱，让吐谷浑有了可乘之机。
北魏永安三年（530年），伏连筹卒，其子呵罗真继立。四年后，凉州再次发生骚乱事件。《周书·文帝纪》载：“时凉州刺史李叔仁为其民所执，举州骚扰。宕昌羌梁仚定引吐谷浑寇金城。渭州及南秦州氐羌连结，所在蜂起。南岐至于瓜、鄯，跨州郡者，不可胜数。”这次动乱中，“宕昌羌梁仚引吐谷浑寇金城”，攻克“南岐至于瓜、鄯，跨州郡者”，可见吐谷浑在正光五年（524年）出兵凉州破万于菩提、赵天安之后的十年时间里，在河西、陇右趁机扩展势力。所谓“瓜、鄯”之地，当指瓜州和鄯善，吐谷浑对河西的控辖势力有了很大发展。
（文章节选自《武威吐谷浑文化的历史书写》）
作者简介：
张国才，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党组书记、院长，副研究员，兼任甘肃省历史学会副会长、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武威分院院长、西北师范大学凉州文化研究院副院长、西北师范大学校外硕士生导师。编著和主编《凉州文化概览》《凉州府志备考校注》《凉州民歌选》等学术专著十多部。
刘徽翰，甘肃兰州人。法学硕士，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理论和社会治理。近年来参与完成多项历史文化类研究项目。
编辑：马海霞
审核：王 冰
终审：王雪军
❖ 版权归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所有，只用于个人学习、研究或欣赏,及其他非商业性或非盈利性用途，使用本品须经同意，违者必究。
❖ 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文章转载自“凉州文化研究”微信公众号。 转载仅限全文转载并完全保留作者署名，且不修改文章标题和内容。
❖ 投稿邮箱：Lzwhyjy2024@163.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