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势力扩张至洮河中上游一带《魏书·吐谷浑传》载,慕利延卒后,树洛干子拾寅继立为吐谷浑王。拾寅仍不安分,其“始邑于伏罗川,其居止出入窃拟王者”。拾寅仍接受刘义隆封爵,号河南王,封为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平王。为了安抚吐谷浑和凉州边关的安定,太武帝拓跋焘对拾寅的封爵同慕利延级别一样。
北魏第一次讨伐慕利延的战事中,拾寅逃往河西。第二次讨伐中史书未载拾寅,而慕利延势力一度被北魏压制而不能立足,欲逃归刘宋。拾寅利用慕利延被北魏征讨的契机,以“自立”的形式,继袭了王位。经过兄终弟及,拾寅以树洛干之子的身份继承了王位。《魏书·吐谷浑传》载:“后拾寅自恃险远,颇不恭命。”
北魏以武力将吐谷浑压缩至白兰一带,吐谷浑一旦有机会便寻求向外发展。为了支持拾寅对北魏凉州的袭掠,刘宋将拾寅从“安西将军”封至“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立起较为亲密的关系。《宋书·孝武帝纪》载,元嘉三十年(453年),拾寅以白兰为根据地,“自恃险远”,很快与北魏发生冲突。
拾寅带领吐谷浑军队以伏罗川为中心,主要在巴颜喀拉山与阿尔玛卿山之间的黄河上游一带活动。北魏军队依然驻守在浇河一线,镇戍吐谷浑北地。其后,拾寅向沙州一带推进,与北境的北魏也发生冲突。此时北魏内部斗争激烈,诸地叛乱不止,北魏暂时难以分心解决吐谷浑寇边事宜。直到太安四年(458年),在国内局势稍稳的情况下,拓跋濬才下决心应对周边威胁。是年,拓跋濬亲率十万骑兵进攻柔然,柔然处罗可汗远遁,几千帐落降魏。两年后,拓跋濬又决定出兵吐谷浑。
《魏书·吐谷浑传》载,北魏和平元年(460年),定阳侯曹安上表称吐谷浑“拾寅今保白兰,多有金银牛马,若击之,可以大获”。另有大臣反对,认为拾寅“今在白兰,不犯王塞,不为人患,非国家之所急也”,且言“王者之于四荒,羁縻而已,何必屠其国有其地”。文成帝拓跋濬却赞成曹安之议,认为“吐谷浑王拾寅两受宋、魏爵命拟于王者”,应予讨伐。和平元年(460年)七月,当北魏遣大军从凉州出发,文成帝也亲临河西督战。此次讨伐,魏军虽然绝河追之,因白兰处“险远之地”,要克服诸多地理环境造成的困难。其中“遇瘴气,多有疾疫”造成魏军淹停不进。“诸将议贼已远遁,军容已振,今驱疲病之卒,要难冀之功,不亦过乎”,魏军获吐谷浑驼马杂畜二十余万,就此收兵,拾寅远遁。
在之后的数年间,北魏再未大规模出兵吐谷浑。献文帝拓跋弘继位后,结束了自元嘉末年以来南北对立而不相往来的做法,互相遣使通好。此后,拓跋弘对不断侵扰北地及西域的柔然发起攻击,同时也对吐谷浑发起讨伐。北魏皇兴四年(470年),任命长孙观为征西大将军、假司空、督河西七镇诸军事,率军攻打吐谷浑,拾寅战败逃走。
《魏书·卷二十五·列传第十三》记载:“以征西大将军、假司空督河西七镇诸军讨吐谷浑。部帅拾寅遁藏,焚其所居城邑而还。”《魏书·吐谷浑传》言遣上党王长孙观等率州郡兵讨之,“军至曼头山,拾寅来逆战,观等纵兵击败之,拾寅宵遁”。曼头山置有赤水城,为北魏镇戍之地。拾寅从曼头山统兵反攻至赤水城,结果兵败遁逃,所居城邑被北魏乱兵纵火焚毁。《魏书·吐谷浑传》载,拾寅“屡寇浇河”后,北魏“诏平西将军、广川公皮欢喜率敦煌、凉州、枹罕、高平诸军为前锋”,又派长孙观为大都督以讨之。北魏在陇右、凉州、敦煌这样大范围调军,对吐谷浑形成东西合围之势。这两次讨伐的结果,首先使得拾寅“复修藩职”,并遣其别驾康盘龙奉表贡献。其次,拾寅遣子斤入侍为质,这也是吐谷浑第一次向北魏遣子入质。从此,吐谷浑每年都向北魏进贡。
吐谷浑被太武帝大败以后,一直未能突破北魏浇河、赤水一线。吐谷浑向南至松潘、越雋一带,没有发展的余地。据《北史·吐谷浑传》载,“拾寅后复扰掠边人,遣其将良利守洮阳,枹罕所统也”。说明其继位以来,面对北方受阻的严峻情形,努力向东寻求发展,在突破之前为羌人占据的洮河源头一带后,继续向下到达洮河中上游地区的漒川区域发展。
《水经注》载,“洮水又东北流经洮阳曾城北”,而洮河流域与白龙江流域一带,历来为羌人聚居之所,中原王朝常予以羁縻。这一区域也是南通巴蜀的要道,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拾寅此时复遣其将守洮阳,说明在之前就已经占据了这一带。经过十数年经营之后,吐谷浑在拾寅的率领下,势力又慢慢强大,后向北魏“不供职贡”。
《北史·吐谷浑传》载,献文帝拓跋弘责问拾寅遣将守洮阳时,拾寅答道:“奉诏,听臣还旧土,故遣良利守洮阳。若不追前恩,求令洮阳贡其土物。”献文帝许之,此后吐谷浑“岁修职贡”。拓跋弘对征服后吐谷浑的处置除了前文论述的“复蕃职”“遣子入侍”外,“听其还旧土”,更多的是让其“岁修职贡”。这与太武帝以及文成帝时的做法有所不同,太武帝、文成帝打败吐谷浑后大掠而去,依然带有鲜明的草原部族掠夺之风。而献文帝接受中原文化渐深,在处理周边民族问题上,更加注重明确“藩属”关系,注重藩属政权对中央王朝“岁修职贡”的内容。在拾寅此后的时期,吐谷浑基本上都向北魏称藩,连年进贡。
北魏太和五年(481年)拾寅辞世,其子度易侯继立,是为吐谷浑第十三位国主。四年后,位于青藏高原边缘和岷山之间的宕昌国发生内乱,度易侯想吞并这个羌族小国。宕昌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西连洮河与黄河,东通金牛、阴平,两道入蜀,具有沟通青海和蜀地的重要地位。吐谷浑对宕昌的觊觎,就是要在南北沟通的重要通道上,和北魏相争,以获得对西北地区更大的控制权。
于是,度易侯出兵进攻宕昌,新立的宕昌王弥博兵败逃奔仇池。宕昌国早在太武帝始光元年(424年)就归附北魏,北魏仇池镇将“击走吐谷浑,立弥承而还”。其实,早在拾寅初立之时,吐谷浑对宕昌就有觊觎之心。宕昌当时向魏“世修职贡,颇为吐谷浑所断绝”。此事发生在长孙观讨伐拾寅之前,之后拾寅与北魏基本上维持着正常藩属关系。北魏闻之,“诏让之,赐锦彩一百二十匹,喻令悛改;所掠宕昌口累,部送时还。易侯并奉诏”。
《魏书·吐谷浑传》载,吐谷浑出兵进攻宕昌之后,“自是岁修职贡”,吐谷浑与北魏基本上维持着较好关系。这一时期吐谷浑的疆域在洮河、白龙江上游等地虽有所拓展,但基本上为北魏所限制,并未在这一区域拥有过多控制权。
北魏太和十四年(490年),吐谷浑第十三位国主度易侯卒,其子伏连筹继立。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也开始亲政,新主继立,遂招之入朝,伏连筹竟称病不至。伏连筹之所以不至,仍与吐谷浑在洮河、白龙江流域的拓展有关。吐谷浑伐宕昌被北魏责让以后,《魏书·吐谷浑传》载,度易侯“并奉诏”,而且在度易侯此后在位的五年里,每年都向北魏朝贡。但在伏连筹继位后,北魏征召其入朝,其称病不敢入朝,可见双方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伏连筹继立后,即“辄修洮阳、泥河二城,置戍兵焉”,对北魏严加防范。洮阳城在洮水北,今甘肃临潭北,与今洮阳临近。此两城地近宕昌,吐谷浑在与宕昌争衡的过程中,也将其作为进一步进取洮河流域的基地,主要也是防止北魏对其攻伐。当时所筑的两城每城约驻守一千人,吐谷浑在此地也驻牧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城皆有随军女眷,形成了一定的聚落规模。吐谷浑的筑城之举,再次引来北魏的攻伐,北魏枹罕镇将长孙百年随即上表进攻二城。吐谷浑实力实在不能和北魏相抗,不久,两城皆克,北魏“俘获三千余人”,其中“执讯二千余人,又得妇女九百口”。
孝文帝拓跋宏是北魏第七位皇帝,正式亲政后,迁都洛阳,全面吸收汉族优秀文化传统,改革鲜卑旧俗。他鼓励鲜卑贵族与汉人士族联姻,参照魏晋门阀制度,改革北魏政治制度,下令“诸州镇军贯,元非犯配者,悉免为民,镇改为州,依旧立称”,将凉州镇改为凉州,极大地推动了北魏经济、文化、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的发展,史称“太和改制”。孝文帝有效地缓解民族隔阂,促进文明进步和民族融合,对整个中国历史都产生了重要影响。为了边境安宁,仍采取“宣慰”政策,诏令将所俘吐谷浑“子妇悉还之”。此举令伏连筹低首心折,遂遣世子贺鲁头前往平城朝贡,这也是伏连筹在继位之后首次遣使北魏。
(文章节选自《武威吐谷浑文化的历史书写》)
作者简介:
张国才,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党组书记、院长,副研究员,兼任甘肃省历史学会副会长、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武威分院院长、西北师范大学凉州文化研究院副院长、西北师范大学校外硕士生导师。编著和主编《凉州文化概览》《凉州府志备考校注》《凉州民歌选》等学术专著十多部。
刘徽翰,甘肃兰州人。法学硕士,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理论和社会治理。近年来参与完成多项历史文化类研究项目。
编辑:马海霞
审核:王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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