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月，老师在我心田种下一粒籽｜坡子街•吴应海
文摘
文化
2024-09-04 05:0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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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九月，望着学生满怀憧憬地走进校园，我再次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学的往事。那时的农村学校，老师们除了上课，还要忙着回家种地，对学生管得不是太严；再加上大多数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值不高，从不“卷”孩子，于是我们的学习仿佛成了“副业”，玩倒像是“正业”，一出校门，就不用再写作业，更不必在题海里挣扎，而是三五成群，玩着各种有趣的游戏。记得上小学四五年级时，每天放晚学后，我不是拍火柴皮，就是打香烟壳，经常玩到天黑才回家。不过，由于小脑袋瓜聪明，学习成绩还算不错，特别是数学，那些绕得别人头脑发昏的应用题，在我这儿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出来，常常赢得数学老师的表扬。整个小学阶段，我感觉都是在懵懵懂懂中度过的。后来，升入当地的一所村办联中——大甸中学念初中，听闻有学长考上了中专，跳了农门，我才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便开始认真学习，成绩很快就蹿到了班级前列。但那个时候，对长大了想干什么仍然一头雾水，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梦想。一转眼，上初三了，新语文老师姓顾，30岁出头的样子，是个文学青年，高高的个子，一脸灿烂的笑容。第一节语文课，顾老师不上课，和我们“侃大山”，介绍各种文学作品，讲作家们的故事，还朗读报刊上的优美诗文，我第一次知道了“副刊”“投稿”“发表”等词语，对写文章还能拿稿费感到十分神奇，一下就喜欢上了顾老师。顾老师关爱所有学生，但对作文写得好的学生更是“另眼相待”，不吝词语进行表扬。开学三个星期后，跃跃欲试的我以与母亲之间的一场矛盾为素材，写了一篇题为《风波》的作文，洋洋洒洒几千字。顾老师读后大加赞赏，他在批语中称这篇作文“故事情节曲折，描写生动，人物形象鲜明，语言很有个性”，并让我在语文课上朗读了这篇作文，当着全班同学们的面夸奖我有写作的天赋，好好努力，将来可以当个作家。听着顾老师的话，我感到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随即产生了一个念头：长大后也当个乡村语文老师，然后一边教书，一边写文章，寄到报刊去发表，再等着汇款单寄过来……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呀！想着想着，我的心中豁然开朗。顾老师绝对想不到，九月的那个下午，他的一次普通的表扬，竟把一粒梦想的种子种进了一个学生心田，并悄悄开始生根、发芽……我学习更加认真了，连上学放学路上的时间也不放过。从我家到学校，有五里多路，那时没有自行车，全靠两条腿走。我每天往返四趟，花在路上的时间有两个多小时。走在路上，我不是回忆老师课上讲的内容，就是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背英语单词，背数学、物理的定理和公式，背政治考点。有时候，还背成语和古诗文句子，为的是能在写作文时派上用场。晚上，我更是挑灯夜战，不到11点不睡觉。那时农村经常天一黑就停电，我家用的煤油灯又没有罩子，早上起床，鼻子里总是擤出黑乎乎的东西。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成绩在班上遥遥领先，在全乡的名次也不错，有一次英语竞赛还获得了全乡第一名，考上中专应该有九成的把握。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开始填报中考志愿。有老师建议我填报盐城会计学校，理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大多分到乡财政所，工作体面；父母一番打听，让我报镇江粮食学校，因为该校学生毕业后都进粮管所，父母经常去粮管所卖粮，打心眼里羡慕那里面的人；还有一位亲戚则说，上个中医学校也不错，将来进医院当医生。我却毫不犹豫在第一志愿填上本地师范学校的名字，虽然当时老师的待遇并不好，做老师并不怎么吃香，但这是我的梦想。中考过后，我如愿以偿，考上了师范学校，后来又回到了乡村，当起了“孩子王”。这些年，我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勤奋写作，不仅自己发表了不少文章，还指导学生发表了许多作文。我虽没有成为什么著名作家，但也算是圆了当初的梦。现在，每到九月开学季，我都会忆起当年顾老师表扬我的情景，感恩他在我心中播下文学的种子。而作为一名乡村教师，数十年来，我也把梦想的种子撒进了许多学生心中。你若要问我最得意的作品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回答：我的学生！有人说，人生三大幸事之首，就是遇良师。我完全赞同这一观点。在这个到处涌动着丰收气息的九月，我要把最美的祝福，送给顾老师，送给所有曾经教过我的老师，祝他们永远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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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4日《泰州晚报》7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