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和他的居民们｜坡子街•郭玉霞
文摘
文化
2024-09-03 05:0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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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长的旧巷，曾经多年坚守着两个摊位，一个是修车的，摊主姓孙；一个是修鞋的，摊主姓陶。两人都40多岁的光景。修车的上门开锁修锁装空调……用他的话说，啥赚钱学啥做啥。两个老铺子上方都贴着联系电话，牌子上封了塑，写着：装空调、开锁。更多时，这个巷口，由铁质的旧而杂乱的修车台和墙头野生的枝枝蔓蔓的绿坚守着。野生的两株植物，越过墙头，枝繁叶茂交缠着生长，一棵枇杷树，一根葡萄藤。每次路过，我都会抬头仰望。时值初秋，串串葡萄饱满硕大，见我抬头看，亦有行人仰面看果。倘若伸手可及，早成我等口中之食了。吃不到葡萄，于是顺着响亮的“卖葡萄啰，又大又甜的葡萄”的吆喝声，走进前面的岔道，大板车前早已围了一圈人，买上两串红透了的葡萄，尝一颗，甜。左侧是旅店、书店、小吃部、棋牌室、理发店、棋牌室、羽绒服服装店、粮店、果脯饮料柜、水果店，再隔条一尺长的小路，前面就是菜市场。凉皮蛋饼摊、放心肉铺、水面店、算命的测风水的……一家挨一家。“今天买的什么啊？”“天气热，孩子又喜欢吃，买点熟食。”“嗯哪，我也去买半只鹅，再去买只西瓜。”摊点前扫码到账的“嘀嘀”声不绝于耳。很多时候，婆娘们会围坐在一起，剥毛豆的，撕豇豆的，择青菜的，尤其是那拣韭菜的，分明是有太多的耐心一根根地抹掉根部那些细微的皮，她们说着话，悠闲地做着手中活。最快活的要数孩子们了，有穿了红色肚兜、剃着流行的西瓜头的，有光头赤背的，还有花裙子羊角辫的丫头……他们追跑滚打，嬉闹其间，无论是哭了笑了，都丝毫不影响大人们的谈兴，他们似一群散养的小雏，欢腾了整个里弄。秋老虎来了，热着呢，玩累了，就有孩子捧着个大茶缸子，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灌个饱，而后又钻进孩子堆里去了。理发店里，女子正双手麻利地用热毛巾在男子头上擦着，男子很享受地躺在椅子上，镜子旁边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奥运男子跳水。左右两家棋牌室也都坐满了人，边上亦会站着观望的，棋牌室对着街面，并无忌讳，想必只是以娱乐为主。那日，衣服边线掉了，送到羽绒服服装铺，店主二话没说，“滋滋滋”的缝纫机一转便给缝好了，给钱，硬是不要，说是小事。只是从不在服装店做衣服的我觉得无以回报。走出店铺，两女孩随着音乐正跳着广场舞，路人围着观赏，我也喜欢凑热闹。那皮肤白皙的是熟食店店主的大女儿，约莫10岁，煞是好看。据说家里早年是从湖北过来的，男子俊朗，女子秀气，且都手艺娴熟做事麻利，还有两位老人帮忙。小夫妻30多岁，已育有3个儿女，一家7口围着将熟食店铺经营得热火朝天，日子可不是红红火火。就这么条细细窄窄像巷又似街的小区，三四层的旧式楼房住着众多的烟火人家，他们也就成了这个街道的主要消费群体。“给我削只桃子。”有声音响起。于是，卖水果的老板娘从筐里挑了只最红的三下五除二地削掉皮，对面的老翁白着头发拄着拐杖，捏着一元硬币想递给老板娘。“没事，您吃，以后一块儿算。”老人咬得甜水直滴。溜达一圈，从O形道右侧折回。店铺与住宅相间着，画眉或是八哥清脆地叫着，栀子花、月季花、太阳花、喇叭花在众多店家门前摆着。站在一丛太阳花前，我驻足良久，想采点花籽带回。一位30多岁的女子从屋里走出来，爽快道：“随便拔。”我一时怔住，怀着感谢的心情贪心地挑了最艳的拔了，结果拔起方知其根部连着的是最大的一株，满是愧意。然而，花主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道：“没事，这儿多，长得快。”说着又拔了几株不同色彩的给我。![]()
（2024年9月3日《泰州晚报》6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