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爱心已到账｜坡子街•祝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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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4-09-04 05:0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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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别错过，快来挑，快来选，自家种植的绿色无公害西瓜，包熟包甜包脆包新鲜！”这瓜农广告语说得真顺溜！循声望去，不远处的西瓜摊位前围了好多人，一位脖子上挂着湿毛巾的老伯正卖力操着夹杂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朝着过往行人推介他的解暑圣品！走近打量他，一顶旧草帽下几缕花白头发紧贴着额头，晒得黝黑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好像能看穿人心思的眼睛在微笑时透露出温和的目光。“姑娘，来！看看我这西瓜，可甜呢！”他咧嘴冲我一笑，转身低头麻利地用刀切了一角西瓜递给我。“你尝尝甜不甜？”他稀疏且不整齐的牙齿特别显眼，声音沙哑却不失热情。老伯装满西瓜的三轮车前面，放着两个半开的西瓜，此刻正得意扬扬地向路人展示自己甜美娇俏的容貌。紧挨着半开的西瓜旁边放着电子秤，秤的边角处分别粘贴着微信收款码和支付宝收款码。“那请您帮我挑只吧！”我说。“得嘞！”老伯爽快回应。只见他手指娴熟地在每一只西瓜上轻轻弹过，像是在弹奏一首美妙的乐曲。他那认真专注的模样让我感觉他不仅是在卖他的西瓜，更像是在向路人展示他对生活的热爱，对他人的责任和关怀，他要确保每一个买他西瓜的路人都能买到好瓜。忽然，只听突突突的摩托车轰鸣声朝老伯的摊位极速逼近。来不及细想，我迅速起身与老伯合力把装西瓜的三轮车往路边角落里推，可还是太慢了，一辆酷炫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而来，不偏不倚带倒了西瓜车，一大车西瓜顿时像脱了缰的野马，争先恐后地奔赴“战场”……老伯瞪大眼睛，瞳孔紧缩，快步跟随四处滚落的西瓜，焦急挥舞着双手，想要截住那些滚落的西瓜，却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摔得“粉身碎骨”，摔得“面目全非”……有几只瓜宝宝够坚强，翻了几个“筋斗云”原以为会安然无恙，却仍免不了露出鲜红“肉身”的悲惨下场。老伯的身体僵硬了，即便是黝黑的脸，此刻也明显发白，眼里噙满了泪，嘴巴张得老大老大，不停念叨：“我的瓜呀，这可怎么办啊？”说着，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掩面，肩膀颤抖着。“救命！痛啊……”老伯闻声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捋起脖子上的湿毛巾擦了把脸，就在离摊位五六米的地方，刚刚那个潇洒的摩托车手，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动弹不了，他那一身与摩托车匹配的炫酷的装束也蒙了一层灰，衣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那辆撞翻老伯瓜车的“大马驹”此刻也因主人受伤，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斜卧在主人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对这位自食其果的“臭甩”义愤填膺。“等会再拉他，让他疼会，长点记性，往后才不会这么狂妄。”“伢呀，你试试能不能爬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头疼吗？”不知何时，老伯已俯身询问摩托车手的伤势。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寂静下来，寂静得似乎只听见老伯沙哑却异常亲和的关切声。“哎呀！不好了，这伢刚还喊浑身疼，这会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呀，不会出人命吧？不得了！他手臂上全是血呀，小腿这边也在流血。”说话间，老伯已从衣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布条为受伤的摩托车手包扎伤口，试图以此来减轻他的痛苦，让他早点苏醒过来。看老伯左右手交替不停在身上摸索找手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示意他不要着急，立即拨打了120。一位50多岁模样的大叔，看见老伯手足无措的样子，立即拨开人群，蹲坐在地，用手掐摩托车手的人中，时间一秒秒过去，渐渐地，摩托车手有了知觉。“天太热了，大家不要堵在路上，影响他人出行。来！搭把手把伢挪到阴凉处。”人群中老伯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大嗓门再次响起。一位卖蔬菜的奶奶拿来她车上的毯子铺在地上，鞋店的老板拿来了凉席，便利店一位腿脚不太利索的阿姨送来了矿泉水，还有送巾纸、送清凉油、送藿香正气水的……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一边教老伯如何护理摩托车手，一边安慰老伯不要担心，按她说的做就行，她是学医的。在等候120救护车到来的这段时间，小小的菜场区域上演了一场没有剧本，没有导演，没有彩排的人间大爱本色表演情景剧。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将摩托车手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车，小伙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他用蹭破皮，还在流血的手死命抓住老伯的衣角，一脸忏悔：“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爷爷，我……”“麻烦你们给伢好好检查，年纪轻轻的，不能撞出什么好歹，落下病根。”救护车启动时，老伯还不忘大声叮嘱医护人员。目送救护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老伯再回头看向那散落一地，露出鲜红瓜瓤的西瓜，惋惜地摇摇头。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只见他抱起半只摔破的西瓜，用手机对准收款二维码扫一扫，付款40元，然后默默走开了。像有心灵感召一样，围观的人纷纷动了起来，抱着摔破的西瓜，举着手机对准二维码，语音提示音随即不断响起“微信支付收款到账20元、微信支付收款到账30元、支付宝到账35元……”老伯回过神来，他似乎更急了，起身朝着人群边跺脚边大声喊：“不行！不行的！这瓜都破了，怎么能卖给你们呢！没有那么多钱，你们快回来放下，快回来放下！”说着便试图抢过我手里摔破的西瓜。我含笑说道：“老伯，没事的呀，您看这瓜破了就不需要再用刀切了，多方便！”我正好渴了，说着抓起一块放到嘴里，一阵沁人心脾的清甜直抵喉间。“哇！这瓜果然不同凡响，汁丰润喉，宛如初恋的味道！”“哈哈哈！”大伙被我风趣的话语逗笑了。异口同声说：“是呀，是呀，这样吃起来更方便了嘛！”再抬头看时，老伯不知何时已扯下脖子上挂着的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旧毛巾，一次又一次擦去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激动的泪水，露出稀缺的牙齿，满脸感激地向四散的人群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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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4日《泰州晚报》7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