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主义就是健康 祝诸位健康 | 木心《文学回忆录》66讲

文摘   2024-08-13 08:43   四川  

弗朗茨·卡夫卡 Franz Kafka
1883年7月3日—1924年6月3日

             



卡夫卡及其它
——木心《文学回忆录》第六十六讲
一九九二年十月二十四日


秋季时间拨晚一小时,都不知,全早到了。

课前闲谈。谈中国目前大富、巨变,文化前途如何?木心:我们目前忧国伤时,是一回事,个人主义打算,是另一回事。从个人主义角度说,还是现在这样好。上海解放前,我也觉得上海是个罪恶的城市,可是一“解放”,水清了,我知道我错了。个人主义的空间没有了。

巴黎当时也是罪恶之渊,大家都往巴黎跑,在不安定中求安定。纪德说:“在暴风雨的中心是安静的。”达·芬奇看了米开朗琪罗的西斯廷天顶画,说:“我不如米开朗琪罗,但他是暴风雨,我是那个中心,上帝在那个中心。”

(说到中国目前经济好)木心:很简单,好钢琴家,要有一架好钢琴;一架,足够了。好钢琴家连一架琴也没有,惨了——可是不会弹,钢琴再多也没有用。

今天讲卡夫卡。他是可以讲讲的。他的作品,上次讲了,后来他要烧掉。今天讲他的主要作品:《美国》(Amerika)、《审判》(Der Process)、《城堡》(Das Schloß)、《变形记》(DieVerwandlung)。《美国》是他假想的。他没到过美国。主角是个德国少年卡尔·罗斯曼,受女佣引诱,得私生子,父母责罚。他写美国妇女饥寒交迫,死在街头,打工者因疲倦昏倒在地上。警察残暴,流氓横行敲诈。

他只是借美国名义虚构了一个资本主义社会,表现社会矛盾。我看是不成熟的,不成功的,一般评价也不高。《审判》有点意思了。主角是个银行襄理,叫约瑟夫·凯(Josef K)。一天早晨,秘密法庭宣布要逮捕他,他慌得不得了,自问无罪,到处申辩,找律师。律师说,法院是个藏垢纳污的地方,如你是犯人,有冤也无处申。于是他去找法院画师,画师说,法院一经对某人申诉,就已定罪,无法反驳。他又找谷物商人帮忙,谷物商说,我为自己的案子折腾二十年,倾家荡产,还没结果——主角终于觉悟,法庭有强大背景,能把无罪人捉来,审讯,密探接受行贿,法庭推事都是无才无能的,最后,主角在黑夜里被法庭处死。

故事就是这样。写法模模糊糊,气氛恐怖、压抑,说来是作者在奥匈帝国统治下捷克人的心情。

卡夫卡生在奥匈帝国末期。什么叫“奥匈帝国”(Austria-Hungary)?1867年奥地利、匈牙利联合组成,匈牙利人称呼“奥斯马加”(Osztrák-Magyar)。由奥王兼匈王,两国军队合用,度量衡、关税、币制,两国一致,此外分行制度,历五十一年,直到一次大战后,分解独立。捷克是一战后独立的,首都是布拉格。《审判》已有他自己风格。主角名字K是作者第一人称字母。细节很真实,色调很阴森,我们可从读者立场看,解作“真理可望不可即”。小说有一人物是牧师,他说:“真理是有的,通往真理的路障碍重重,但我们不可能闯过去,因此真理找不到。”

这个悲观主义论调,从宗教出发,上升为哲学,又回到宗教。人类的上智者的痛苦,是明知真理是有的,可是得不到。下愚者快乐,无痛苦,他们不需要真理,所以他们没有失望。人类中多的是既不上智,也不下愚,忽觉有真理,忽觉无真理,忽而找找,忽而不找了。这是我的看法,但确是从《审判》中引申的。

当时他写的背景还是奥匈帝国。帝国去掉后,情况还是存在——后来捷克来了苏联老大哥。

接下去,我将这问题再扩大化。艺术品分三大类:

一,有现实意义,没有永久意义。

二,有永久意义,没有现实意义。

三,有现实意义,有永久意义。

大家对照自己,属于哪一类?所谓社会现实主义,大致属第一类(十九世纪俄国那种“批判现实主义”,和“社会现实主义”不同)。例如歌颂斯大林,按“延安讲话”写的那些作品,当时确有现实意义,现在没有了,只限于一国、一个短时期。

不以反映现实为务,属第二类,如塞尚、梵高。苹果、向日葵有什么现实意义?几千年前,几千年后,苹果,向日葵,都是这样。

再举例,属第三类——像托尔斯泰、狄更斯、哈代,既有现实意义,又有永久意义。历史过去了,永久意义仍在,甚至更强。1812年过去,《战争与和平》不过去。

如果着眼于永久意义,更好,如《复活》,等到它的永久意义出现,连它的现实意义也带进去。

这样的分法,我是在旧事重提:为艺术而艺术,为人生而艺术。现在看来,这争了一百年的事,双方都不知在说什么——文理上先不通:什么叫为艺术而艺术?为人生而艺术?比如,什么叫为吃饭而吃饭?

为人生而艺术?难道有为狗为猫的艺术?

都没说清楚。说清楚后,不叫“平反”,是“反平”。

回过来说三类:第一类属政治宣传,宗教宣传,商业广告,流行文化。都只有现实意义,没有永久意义,实用第一。本世纪津津乐道的“次文化”,没有永久意义,严格讲,也不能说现实意义,只能说是有市场,有销路。

所谓次文化,就是反文化。可能文化会死在次文化里,次文化是个杀手,要杀掉文化。这点没人提过。

唐宋元明清统统给杀死。一个没有文化的富国,等于肥胖的白痴。

扯远了,回来,讲《城堡》,这是他的代表作。

主角也是K,他请求在城堡近郊落户。去了,找了好久,找不到,冒充土地测量员,得向导,走一整天,还是找不到。K于是勾引城堡官员的情妇,还是达不到目的。小说到此结束——K直到临死,才得到城堡允许,可在郊区落户。

城堡代表官方机构,高高在上,民众怎么也靠他不拢。这样粗浅的解释,是对不起卡夫卡的。

城堡的现实意义,是指奥匈帝国。永久意义:所谓真理、自由、法律,应该都是存在的。可是荒诞的世界总是设置种种障碍,永远达不到。想尽办法,以为得到一点点可能,结果又有障碍,永远达不到。

艺术上谈谈。

从前我和李梦熊谈卡夫卡,其实都没有读过他,都是骗骗自己。来美国后只听港台文人卡夫卡、卡夫卡,家里还挂着他的像——我心中觉得情况不妙。一个人被挂在嘴上,总是不妙。

结果偷偷读了卡夫卡——港台文人根本是奢谈,炒股票似的炒卡夫卡——卡夫卡手法是很好,写得朦胧,但笔法很肯定。再看下去,发现他是个寓言。

寓言宜短不宜长。

寓言一长,读着读着,读者已经悟了,到后来,大悟没有了,分散了,卡夫卡上了自己的当,所以他要烧掉。

他的色调很灰,意象很特别。官僚抽宗卷,办公室里一片宗卷倒声,这种写法好。

你们要读《城堡》。注意开头几段,功力非凡。

下面还要谈到现实主义和表现主义的关系。

我还是喜欢现实主义。醒着做梦和梦里做事,总是醒着好。醒着做是“拥抱”,梦里是“touch”(触摸)。

梦里爱一个人,总是爱不好的。

喔哟!卡夫卡这个名字一听就好像不得了。等到看见照片——这么苦命。从耳朵、眼睛,一直苦到嘴巴。这么苦命,和中国贾岛一样。

“现实”像墨水,我蘸一蘸,写“永久意义”。但不能没有墨水,不能不碰现实。

我年轻时不看报,唯美,空灵,抽象,很长一段时间如此,不好的,不行的。一定要有土壤,肮脏的土壤,不然生命就没有了,味道没有了。

现实是永久的一环。《变形记》,主角格里高尔,旅行推销员,忠心耿耿,安分守己,忠于职守,每天劳碌奔波,从来不敢偷懒。有天醒来,发现变成大甲虫。背上坚硬如铁,肚子有棕色甲片,很多细腿。而他还要赶五点火车去推销,钟点已是六点半。不久家人、秘书,都来了,他慌得掉在床下,秘书骂说经理已怀疑他要贪污,他辩,但秘书听不到。他爬出门,秘书吓跑,母亲昏倒。父亲把他打回屋。后来只有妹妹进来送食,打扫。他本来养家,成了甲虫后,家计无着,父亲打杂,母亲缝纫,妹妹出去做佣人。有一天父亲追打这甲虫,以苹果击,后来苹果烂在甲虫背上。房屋被分租,妹妹为人拉琴,甲虫爬出偷听,被赶,他退回房,妹妹锁门。第二天甲虫死在屋内,全家高兴,去旅游。

妙是妙在他写格里高尔的心理。写到后来,自己都变成甲虫,读者也会感到自己是甲虫。我们都同情这甲虫,他原来是个秉性善良的人,一家之主,节衣缩食,省钱持家,供妹妹上音乐学院,成了甲虫后,还爱家人,只望自己死。

这是一种独特的人道主义。主题是这样的——被侮辱被损害的人,来爱侮辱他损害他的人。

这种转了味的人道主义,很感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楼拜,从来没用过这种手法。

他死了,全家去旅游,这写得好!

对现代文学影响很大:荒诞、象征、现实,很自由地结合在一起。也可以说他在现代文学中开拓新技法,新境界,新造诣(“诣”,即到一个地方)。《城堡》,《变形记》,手法是他个人的偏好,他完成得很好,他的作品并未完成,但风格完成了(有的人作品完成了,风格没有完成)。

这里要说到荒诞与现实的互补关系。这是一条大路(这可以解释丹青最近的画),也可以说是“互动”。为什么说是条大路?因为人世间的事,充满真实性的荒诞,真实的事,一派荒诞。

现实主义整个已有的成就,十九世纪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主义。

这不叫进步,叫发展。以我个人的喜爱,我偏于实实在在的现实主义。正如我重视醒着的生活中的事物,认为假想的梦中的事物不够味。

但这样可以平实对待卡夫卡和马尔克斯——不必大惊小怪。这不是空前绝后。未必胜于十九世纪,虚虚实实未必胜于实实在在。

结论是,我们还有路可以走。

关于卡夫卡讲到这里。下面换一个作家来讲。

卡雷尔·恰佩克(Karel Čapek,1890—1938)。捷克戏剧家,小说家。伏契克(Julius Fucik)说他是捷克文学中最有世界性的作家。父亲是乡村医生。他在大学里学哲学,毕业后任记者,1920年发表《万能机器人》(Rossum’s Universal Robots),一举成名,又发表与哥哥合作的《昆虫生活》(Pictures from the Insects’Life)。接着,发表《长生诀》(The Makropulos Affair,又译《马克罗普洛斯事件》)、《白色病》(The White Disease)、《母亲》(TheMother),都是剧本,主题都是反对资产阶级独裁,反法西斯主义。小说影响大的有科幻小说《专制工厂》、《原子狂想曲》(An Atomic Phantasy)、《鲵鱼之乱》(War with Newts)、《第一救生队》。主题同上,反帝国主义战争罪恶。

他的表现主义继承了斯特林堡的传统,用夸张、扭曲、荒诞的形象,反映严肃的现实。

人的异化,是人的毁灭。科学物质昌盛,少数人赚钱,多数人受害——我总以为这是外在的、硬性的,写时痛快,于事无补。是一种发脾气的理想主义。

还是书生论政。

不反对他写。我自己不会写。对现代现实,我最多写一些简短恶毒的评语,给朋友看看,一笑,反正是完了的。人类的现代化,无非是人类自毁的速度加快。

阿尔弗雷德·德布林(Alfred Döblin,1878—1957)。这个人有点意思了。生于德国犹太小商人家庭,贫寒,本人长期行医为业。在表现主义刊物《狂飙》上发表小说《黑窗帘》(DerSchwarze Vorhang),一举成名。早期还有三小说:《王伦三跳》(Die drei Sprünge des Wang-lun)、《瓦伦斯坦》(Wallenstein)、《山、海和巨人》(Berge Meere und Giganten)。《王伦三跳》,以十八世纪晚期中国为背景,影射德国的黑暗现实。王伦是道教点传师,老子的忠实信徒,主张“勿抵抗”。我想这是反讽,以宿命论、不抵抗主义来批判专制暴政。《瓦伦斯坦》我没有看过,从略。《山、海和巨人》,写公元二十至二十七世纪的人类故事,古生物复活,和人类打,主题是人创造高度物质文明,导致人自己退化。

中期,长篇小说《柏林,亚历山大广场》(BerlinAlexanderplatz)、《一九一八年十一月》(November 1918,eine deutscheRevolution,又称“四部曲”,包括《市民和士兵》、《被出卖的人民》、《部队从前线归来》、《卡尔与罗莎》四卷,是他代表作,歌1918年德国革命,颂卡尔·李卜克内西)。

当时对资本主义和无产阶级都有误解。资本主义看得见,共产主义看不见。以看不见批判看得见,当然容易。现在共产主义看得见了,资本主义呢,变样了。

晚期,长篇《哈姆雷特,或漫漫长夜的结束》(Hamlet oderDie lange Nacht nimmt ein Ende),探讨每个人在社会历史的发展和毁灭中的责任。

论技术,他能大刀阔斧,又能精雕细琢。他是反映论者,主题先行者,反映现实,加以批判——等到共产主义过去,他的现实意义过去。

再讲几位诗人。

格奥尔格·特拉克尔(Georg Trakl,1887—1914)。生于奥地利萨尔茨堡,和莫扎特同乡。这个人我同情他。他在年轻时学药剂学,后任职军中药务稽查,在前线见战争残酷,要疯了,曾试图开枪自杀,被救下,写诗反战争。这是个好人。

他受梅特林克和兰波影响,表现主义、象征主义都用。有诗《塞巴斯蒂安在梦中》(Sebastian im Traum)、《寂寞者的秋天》(Der Herbst des Einsamen)、《夜歌》(Gesang des Abgeschiedenen,一译《死者的歌》)。风格忧伤哀婉,沉郁顿挫,有杜甫、屈原的味道。他是个真性情的人道主义者,也写优美温馨的诗,一边反战,一边向往平和幸福的生活,意境深远,格调高雅,对德国当代写作有影响。

人好,语言就会好——艺术本来想救人类的,救不了,结果倒是救了艺术家自己。救不了艺术家,那他是个凡人,不能怪艺术。

弗兰兹·魏菲尔(Franz Werfel,1890—1945)。捷克人,出身布拉格工厂主家庭。作品有诗集《世界之友》(DerWeltfreund)、《我们是》(Wir sind)、《审判日》(Der Gerichtstag)。基本主题探讨人的道德责任,以真挚激昂的热情寻找答案。他习惯用各种题材表达一个思想。什么思想:人必须依照良心的嘱咐来对照自己的行为。他痛恨道德沦丧、人性堕落,他的主题是道德良心。

但这永远是诗的主题,各时代写法不同而已。

他境界还是高的。他写战争,不写惨状,写人在战争中的道德沦丧,不友爱,残酷,自私,他是真诚、有见地的。风格明快温柔,优雅匀称,从心底里透出优越的情致。别忘了所谓表现主义一般都靠怪诞恐怖,有点歇斯底里,他是表现主义中的异数。他表现温柔。

他也写戏剧,却抽象模糊,不易理解。

他认为现代社会是金钱造成人的堕落,传统的人与人的友谊丧失了,只有金钱关系,感情不通,思想不通,没有抱负理想。这都对的。他又写人性的光明伟大,“唯有天良和道义能拯救世界。”要人们醒来,恢复责任和友爱。他说:

我是你的,我是大家的,我们是兄弟,别存心跟我作对,啊,有朝一日,我们彼此张臂拥抱,那该多么好。

这种声音曾经很熟悉,现在陌生了——那是贝多芬的声音,是《第九交响乐》的合唱。但艺术救不了世界。苏联宪法通过时,唱《第九交响乐》,中国国庆十周年,唱《第九交响乐》。我来这么说:

只有艺术才能救人类。

但艺术救不了人类。

问题不在艺术而在人类。

我们属于艺术,不属于人类。

我是已经冷静了——上次丹青说我其实是热情的。我说,有那么一点,一点点热过了的情——因此我喜欢魏菲尔的诗,读一首给大家听:

你小时可曾玩过枪

有木塞背带的枪

可曾弄坏扳机

如今我沉在遐想里

你和我一起哭吧

不要心肠太硬

德国诗人格奥尔格·海姆(Georg Heym,1887—1912)。出生于西里西亚。在柏林攻读法律,做过候补推事。和表现主义作家往来亲密。他是个好人,见人落在冰里,自己跳下去救,死了。二十五岁。

他生前出过一本诗集《永恒的一天》(Der ewige Tag,1911),这题目不祥。死后又出一诗集。他把庄严典雅的古典风格和放荡不羁的现代技巧结合起来,格律整齐,赋予神奇瑰丽的想象。早死,可惜。

下次讲表现主义的戏剧作家(现在表现主义还大有余波),他们个性特别强,在同一风格下各有风格,为什么?

他们有个人主义的人文背景。

个人主义,我归结为:自立,自尊,自信。你不能自立,就无法自尊。不能自立自尊,何谈自信?

西方艺术家个个有自己的风格。这一点,我们吃亏了。

最后来一句半俏皮话:个人主义就是健康。

祝诸位健康!



注:本文选自木心作品集《文学回忆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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