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读了马伯庸的两本书

文摘   2024-11-09 07:30   上海  
一本《太白金星有点烦》,一本《长安的荔枝》。
两本书的共同点,都是关于职场生活,都是马伯庸在“偷闲”的间隙写作的。
另外,两本书的篇幅都不长,我的阅读速度算慢的,加起来,读了也不到10个小时。
现在读人文小说,我总下意识地想,这种类型,我能写吗?
挺难的。
要储备的知识不止一点点。读到《太白金星有点烦》中的仙班座次、佛界等级、进阶方法,正好跟我一直在读的《西藏生死书》有点交集。
我感叹,这些需要专门研究的知识,马伯庸都是信手拈来的。
读到《长安的荔枝》中荔枝的保存方法、运送线路,如此具体而准确,我想,这非得好好调研一番不可。但这本书,马伯庸总共就写了11天。
这些感叹,且作废话吧。
我更感叹的是,让“西天取经”这项事业,变成太白金星和观音的KPI,好像完全没有违和感。
佛祖作为西天一把手,隐约感到了下属对自己位置的威胁,于是假托唐三藏为金蝉子转世,立了一个“西天取经”的项目。
从而拉带个自己人,对抗一下威胁势力。
而直属下属利益相关、又是对立派,只好请南海观音作为项目总负责人。
观音为了完成任务,又把天庭拉了进来。本来是佛界的事,玉帝作为道家一把手,面对观音的请求,只批了个阴阳双鱼。
然后就把批示转给了太白金星。
阴阳双鱼,是也?否也?
面对这模棱两可的批示,太白金星只能先行动起来,逐渐试探领导的意图。
于是,事做成了,阴阳双鱼就是代表肯定的意思。事办砸了,阴阳双鱼就是代表否定的意思。
政治的智慧,正如《年会不能停》里,他们教的,“不决策,就不担责”、“有功劳可贪,再去抢”。
而在书里,马伯庸将此美化成了“金仙”的境界,所谓“无人无我,无是无非”。是一种“空”的表现。
为了满足八十一难的指标要求,太白金星和观音,有时是请仙佛体制内的朋友帮忙,派个小吏员,下界不痛不痒的为难一番。
或是把部分项目,外包给地下的妖灵团队,做些创意戏码。
总之凑足指标、大功告成,各方的目的都达到了,看似圆满。
玉帝借机重新起用了犯过错的天蓬元帅;嫦娥托请王母,也把卷帘大将的位置拔了拔。
至于孙悟空,因为替玉帝外甥顶过罪,一早就被指定为团队成员。
白龙马,虽是龙宫三太子,但背景毕竟还是薄了点,只能作为唐僧坐骑,混个团队的非正式名额而已。
最惨的,是六耳猕猴,当年本是他要拜到菩提老祖门下的,却意外被花果山的大猴子操作,让孙悟空冒了名。
操作方法也简单,一篮水果,贿赂登记的办事员。从此两猴命运殊途了。
六耳想通过正常途径为自己正名,但直到死,也没人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妖猴的发声。
我环顾四周,有点代入了。
在轰轰烈烈的历史中,在各种伟大的进程里,一个渺小的猴子的声音、权益、生死,能算得了什么呢?
除非,你不去争正义,而是去做些有影响力的事,并做成了,才能争得到最初的正义。
这就是游戏规则。
说到小人物,《长安里的荔枝》主角,也是一个上林署的小吏员,小角色,叫做李善德。
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此微不足道的角色,其实正是如今千千万万人想考的公务员、一个体制内的正式编。
放眼望去,历史长河中,我们挤破头争的,不过如此。
且不多说。
李善德的任务,是为贵妃采运产自岭南的荔枝,要新鲜的。
而荔枝这东西,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从岭南到长安,翻山过水,千里迢迢,没有如今的航空手段,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接任务的人,是难免一死的。
再说到,李善德正是被诓骗才接了这份差事。当时他刚从寺庙贷了款,购置了长安城内偏坊的一座小宅院,每月都有相当的月供要还。
不过终究是安了家,日子算是有了奔头。于是美美的喝了顿酒,正是这顿酒,险些要了他的命。
上林署长官,在他酒醉时,连哄带骗,让他签领了这份命令。
之前读《中国典当史》,才知典当这个行业,其实发自寺庙,而首创者,似乎就是如今南京的某个古寺。
所以读到李善德从寺庙处贷款,心里突然感到作者在细节上的用心。
故事的细节不必展开。李善德自然是克服重重困难,在最后一刻,奇迹般地完成了任务。
当然,功劳是上头的。
作者想通过这样一个小说,稍微表现出这样的观念:
有时候,上头一句话,下头跑断腿。
但是所有的丰功伟绩,只记在了某个大人物的简史里,而像李善德这样冲在一线的小人物,历史给予的关注,太少太少了。
我环顾四周,又代入了。
有时候我非常困惑,忙碌几十年,到底为了什么。我又很明确的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利于健康。
人总是这样矛盾,不定时怅然,突发性失落,忙忙碌碌,又无所依托。
我想到一句诗: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这是在白先勇的小说中读到的。参加葬礼的人们,刚步出灵堂,就各自谈笑,商量着去哪打麻将了。
人不正是如此吗。我们先是灵堂外的,然后成为灵堂里的。一生草草,倏忽逝去了。

周牙日记
一个读书、读诗、写故事的普通人。最近的愿望是去趟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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