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彤：数字人民币海外发展的建议 ——把握人民币国际化的历史性机遇

（一）全球数字货币的发展在加速

截至2024年底，数字货币的发展正在全球范围内推进，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成为中心舞台。在美国，美联储正在积极探索“数字美元”的概念；巴哈马、牙买加和尼日利亚等其他国家已全面实施CBDC，旨在实现支付系统现代化，增加金融服务；其他30多个国家正在进行试点项目，测试CBDC功能，而另外70多个国家则在研究潜在用途。尽管对稳定性和监管监督的担忧依然存在，稳定币和去中心化金融（DeFi）也在增长，提供了更灵活的基于区块链的金融解决方案。

2024年1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批准了几只比特币现货ETF，这标志着美国加密货币监管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开启了加密货币投资的新时代。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监管范围不断扩展，监管态度的改变使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在2024年以来普遍呈现价格上涨趋势。自10月以来，比特币价格飙升了70%以上，部分原因是对这些ETF的预期。

截至2023年底，全球数字货币的采用率激增，全球有超过5.8亿加密货币所有者，比年初增长了34%。比特币和以太坊经历了显著增长，比特币所有权增长了33%，达到2.96亿用户，以太坊所有权增长了39%，达到1.24亿用户。就交易量而言，加密货币市场也稳步增长，有报道预测，到2024年，全球加密货币市场的总估值可能达到3.2万亿美元，这比2023年底的1.66万亿美元市值有了显著增长，反映了持续看涨的市场状况。

（二）主要国家监管政策变化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对ETF“放行”，同时在推动着“数字美元”出现，也推出了一套Howey Test用以评判数字资产是不是可以作为一般性的实务资产。以此作为分界线，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在2023年的行动还扩展到NFT和去中心化金融（DeFi），对一些未注册证券发行的NFT项目提出了指控。对各种加密资产的广泛关注表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正在努力将该行业置于更严格的监管之下。

英国于2023年推出了金融服务和市场法，明确把数字资产、数字货币、稳定币纳入到了监管的范畴。同时英国也在推动Digital Pond。欧盟也推出了加密资产市场条例，同样把监管范围做了延展，把数字资产、数字货币、稳定币等纳入监管的范畴。

2023年6月，香港推出了新的加密货币许可制度，允许持牌交易所合法地向散户投资者提供服务。尽管面临全球挑战，此举旨在提升香港作为主要加密货币中心的地位。到10月，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SFC）扩大了虚拟资产活动的范围，包括更广泛的参与加密ETF。到11月，它开始监管代币化活动，这一监管举措表明香港致力于为加密货币运营营造一个安全而进步的环境。

新加坡对加密货币持积极态度，但加强了保护投资者的监管措施。2023年，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提出了修正案，要求数字支付令牌（DPT）服务提供商在法定信托下保护客户资产，旨在资不抵债的情况下保护消费者。MAS还提议对不公平的交易行为进行更严格的控制，并限制零售客户的贷款和质押，这表明新加坡在鼓励创新的同时确保金融稳定和消费者保护的平衡方法。

数字货币从分类上看，基本分为三类：一是法币的数字化CBDC，二是以比特币、以太坊为代表的多种加密货币，种类非常多；三是以USDT、USDC为代表的稳定币。

数字货币的技术基础核心分为三部分：一是区块链的底层技术，分布式记账、信息透明、强加密；二是智能合约，区分了数字货币和法币的不同点。因为没有智能合约的法币只是一个支付工具，而加载了智能合约之后，可以把信用证的一系列规则，把商业合同各种条款内嵌在货币里面，通过货币解决了所有的支付问题；三是DeFi机制，类似于有抵押的一套交易系统。这三套成熟的技术组合成数字货币市场的底层技术基础。

从应用场景来看，数字货币发展呈现为跨境支付、交易记价、供应链管理和基础性服务四个场景。全球加密货币市场的交易量就是通过这样一些场景实现的。

（一）数字货币的内在逻辑

数字货币成为主流有其内在逻辑。数字货币和数字世界是一对呼应关系。数字化的世界需要数字化的支付工具或者金融工具相匹配，同样数字化的金融工具会加速数字世界的发展和呈现。假定我们认为数字世界不会出现，是一个伪命题，我们可以不去关注数字货币。如果我们认为数字世界是一个必然来的世界，那就必须要关注数字货币。在数字世界里需要数字化的中央银行，数字化的支付工具，数字化的账户等一系列金融服务。

从短期来看，比特币2009年出现，到现在15年期间，数字货币发展为什么呈现加速态势？除了数字世界这个大背景以外，还有三条加速动因：一是隐私保护。这是一种对全球反洗钱泛化的修证，反洗钱是正确的，但是泛化未必是正确的，所以这种对泛化的反洗钱修证就带来另外一种新的隐私保护方式的诞生；二是支付条件的货币化。迄今为止的支付工具只是一个工具，上面加载不了其他的信息。而数字货币因为有智能合约的基础，可以在货币上加载全部的在支付当中需要的信息，标准化的部分可以用标准化的智能合约替代，为数字货币做了极大的延展；三是法币币值稳定性问题。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世界机构和个人普遍在关注超发、财政赤字对主流货币的币值带来的影响。基于主权货币无法解决这一问题，法定货币都是纸币，都是没有锚的货币。

由市场和技术可实现币值的稳定也成为数字货币发展的内生动力。这三个短期的因素，再加上数字世界长期的发展趋势，就构成了数字货币的一种必然性的内在逻辑。

（二）数字货币发展的现实挑战

一是如何监管。旧规则监管失灵已经是一个各国认可的既成事实，所以数字货币监管一定是创建新规的过程。二是安全和隐私性问题，比如能否用技术修正对于反洗钱的泛化？三是市场波动性，数字货币是一种产品创新还是一个体系性的替代？如果是ICO、ITO这种产品创新市场波动不会太大，因为产品创新需要有用户市场，一定保持着产品创新的节奏。但是如果是一个体系性的替代，就一定出现市场剧烈的波动。四是流动性的不足，目前看来数字货币市场流动性还不大，数字货币市场整体市值为3万多亿，其中比特币大概有1万亿的市值，但是总会有一个转折点出现。现在有6亿用户，3万亿美元的交易量，并且每年有百分之百的交易量增幅和30%的用户增幅，数字货币与传统货币会在未来某一时间点发生根本性的替代，并彻底解决流动性的问题。

一是以量子计算为代表的新技术。它对区块链出块的时间有重要影响，比特币出块速度很慢，但是如果引入了一种新的计算机理加快出块速度，实际的使用性就会大大增强。目前的比特币有点像实物的黄金，用它支付其实有很多不方便，但是在技术的推动下可能出现量子世界的数字黄金；

二是加密货币价值的自我释放。目前的加密货币的场景里面并没有产生足够多的营业收入和利润，所以它的价值支撑是靠预期。相当一部分数字货币目前已经能够呈现经济属性，不会用太长时间数字货币的价值的自我支撑就会找到基点；

三是稳定币。稳定币是一种过渡性的货币，法币有很强的政策性或者政治性，存在过渡期，在这个期间，稳定币就会是主流和主打；

四是数字法定货币CBDC的出现将会淘汰目前的法币。比如数字欧元出现将淘汰法币美元。能够实现数字化的货币将成为市场的主体，没有数字化就会被淘汰。这几个趋势在未来会逐渐地成为现实。

人民币国际化和数字化的叠加是一个机遇，把握好数字化的机遇会加速人民币国际化，这就是历史性机遇的逻辑。货币的国际化有三个阶段，从贸易项下的贸易货币到金融计价金融市场的货币最终成为储备货币。贸易货币是在升值预期的历史阶段积累的，在升值预期不存在的背景下，贸易货币的流通量会明显减少，这是目前人民币国际化的挑战。人民币在海外金融市场还没有作为计价货币，在金融交易货币阶段目前还没有进入主流市场。在这样的背景下，怎么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二轮发展？数字化是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二个助推器。如果没有数字化，人民币可能会长期徘徊在第一个阶段。但是有了数字化就有可能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二个助推器。当今，全球都在寻找和等待一种高信用等级的数字货币的出现，数字化已经成为超越贸易结算、金融计价、储备货币三大国际化推力的独立的推动因素，应该给予极度高的关注。

人民币数字化有两个发展方向，数字人民币和人民币的稳定币。数字人民币即央行发行的数字化人民币，数字人民币未来的跨境使用就是数字人民币的国际化。很显然，实现数字人民币国际化带有很多政策性的限制和机制设置上的挑战，未来如果能够实现数字人民币国际化，将是非常大的历史性跳跃，甚至可以引领数字货币的发展趋势。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人民币的稳定币。现在国际市场上有美元稳定币、欧元稳定币、英镑、日元，但还没看到人民币的稳定币。所以在人民币国际化下一个阶段，人民币的稳定币应该成为我们重点关注的一个工具。人民币稳定币就是与离岸人民币挂钩的数字货币，他能解决在离岸国际贸易中使用人民币计价结算的场景需求，有利于创造贸易便利化。人民币稳定币的挑战在于域内域外的监管规则、市场信任度和技术标准，还有较多讨论空间。

总之，数字化是人民币国际化一个重要的历史机遇，我们应该高度重视它、把握它，把它作为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二级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