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晨阳律师
北京瀛和律师事务所
案情
方弘：什么样的行为会构成投放危险物质罪？
邵晨阳律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规定，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第一百一十五条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我国《刑法》第114、115条规定，投放危险物质罪是指故意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其构成特征是：
所危害的客体是公共安全。本罪的对象主要是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人身，以及数量比较大的牲畜、家禽、人工养殖的水产，此外，还应当包括河流、水源、农场、谷场、牧场等。即投放行为已经对不特定多人的生命、健康或者牲畜和其他财产造成严重威胁或严重损害后果，或者己威胁到不特定多人的人身和财产的安全。
客观方面表现为，行为人实施了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
主体是一般主体，即已满14周岁不满16周岁、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
主观方面是故意，可以是直接故意，也可以是间接故意。只要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引起不特定的或者多数人生命、健康或公私财产的重大损害，并且希望或放任这种结果发生，即可成立本罪的故意。至于动机如何，不影响本罪的成立。
投放危险物质罪是危险犯，其成立并不需要出现不特定多数人的中毒或重大公私财产遭受毁损的实际结果，只要行为人的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即有危害公共安全的危险存在即可。
方弘：有人认为，在自己的果园等非公共场所投放伴有农药的谷粒行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私有财产不受侵害或者免遭损失。无论是投放的地点、针对的对象，在客观上不会有危及多数人的可能性，因而不会涉及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您怎么看？
邵晨阳律师：首先，在此类案件中，就自家田地、院内、果园等是否属于公共场所，也是案件争议的焦点。检索裁判文书网，多数司法机关倾向于认为上述地方属于公共场所，也有少数认为不属于公共场所。
只要是不特定多数人或多数人可以自由出入的场所，依我国传统理论，都可能认定是刑法意义上的公共场所。如果自家果园、草场等没有明显足以阻挡不特定人或多数人进入的围栏、标语，应认定为公共场所。也就是说如果场景具有一定的开放性，就有可能危及到公共安全。
但根据《中国公安百科全书》对公共场所的解释及刑法第291条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交通秩序罪中对公共场所的明确列举，都不包括自家田地、院内、果园。
如果机械理解公共场所的概念，可能会不符合投放危险物质罪的立法初衷和法益保护。而且从刑法谦抑性角度，即便是公共场所，善意灭蝇、灭鼠等撒药行为也不能界定为投放危险物质。
其次，针对保护自己的私有财产这一说法，本案被告人的行为，更贴近被告人采用投放被告人自认为“有一定毒害危险的物质”的手段，去“毒害”特定的跑到被告人自家地啃吃农作物的特定牲畜及老鼠的行为，而如果行为人采用投放危险物质手段毒害特定单位或者个人的牲畜、家禽等，则属于故意毁坏财物罪，不应认为构成投放危险物质罪。
最后，高某的行为可能符合《刑法》第13条的但书条款，也即其情节显著轻微或者危害不大，从而不构成犯罪。严重的社会危害性是犯罪的本质特征，而考察行为的社会危害性，应当以发展的眼光全面地审视其实质。高某出于农业思维模式以农药保护田地免遭牲畜侵害的目的而实施的行为，所以主观恶性不大，再犯可能性较小。因此，具有适用但书条款的可能性。
还需要说明的是，被告人使用的“拌农药玉米、苹果片”，是否能认为是毒害性物质，也是一个问题。根据2002年的农业部第194号和199号公告规定，甲拌磷目前是限用农药，禁止在蔬菜、果树、茶叶和中草药材上使用，到2024年9月1日起才禁止销售和使用，而非国家法律法规明文强制禁止使用的剧毒农药。
所谓疑罪从无，则法律上的无罪利益应当归于被告人，此种情形，将其认定为毒害性物质，则需要慎之又慎。
方弘：造成他人财产损失，主要是由于所谓的“被害人”对于放养的牲畜没有尽到必要注意义务或是疏于监管，致使其放养的牛、羊等牲畜非法进入他人田地的侵权行为所造成的。您怎么看？
邵晨阳律师：具有风险认识能力的被害人应该能认识到庄稼地会喷洒农药，此种情况仍驱赶羊群前往高某的枣园地进行放牧，其闯入他人领域的行为属于自我答责地打破了高某对风险的管辖，因此阻断了危害结果归属于高某行为的流程。被害人对于放养的牲畜没有尽到必要注意义务或是疏于监管，致使其放养的牛、羊等牲畜非法进入他人田地，也要作为定罪量刑的考量。
方弘：在农村给庄稼喷洒农药或投放农药毒害虫比较常见，如何避免类似法律风险？
邵晨阳律师：首先，在喷撒过有毒农药的田块周围设置警戒区和规定禁止放牧时间，及时与附近居民进行必要的告知。
其次，农作物被他人牲畜踩踏、吃食，应第一时间报警，执法机关也应及时作为、科学履责，才能发挥出良法善政的社会效果。
最后，司法机关应加强此类案件的释法说理，强化有毒有害物品管理，提升民众相关法律意识，及时化解民间纠纷。
也提醒大家遵守国家有关农药安全、合理使用制度，妥善保管农药，并在配药、用药过程中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避免发生农药使用事故。
2023年5月17日，高国菊犯投放危险物质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无论高国菊最终是否会被定罪，这都提示我们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要尽量考虑是否对他人的生命或财产造成危害，如果有这个可能我们就要尽量想办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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