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节假之后,第三个学期开始。周三第一天上课,偏偏是我的生日。我喜欢生日悄咪咪地过去,被他人知道了,总觉尴尬。心一喜欢仪式感,我只得配合,清晨她上学前,老老实实履行了拆礼物,生日歌,许愿之类的规定动作,然后中午照例开一趟长途,去学校上课,无人知晓地度过了50岁生日。
出发前,在家门口照相留念。老呀么老儿郎啊,背着那书包上学堂。新书包,是心一选的生日礼物之一,里面还有铅笔袋之类。
其他一些照片,大家可以到心一妈妈的小红书账号 —— “李是李” —— 去浏览。
这最后一个学期,只剩下一门选修课,“儿童影视及绘本”,然后是毕业论文。由于是学术硕士,Master of research,字数规定得2万字。同级一共5位同学(另有3位读业余制,明年毕业),个个面如土色。
目前我的计划,是把这个儿童文学硕士熬完,9月从英文系转到教育学院,再读个硕士。这一次,为了契合我们“蜗牛绘本”(感兴趣的家长,可搜索微信小程序“蜗牛绘本Snaily”)的发展,将读一个早期教育硕士,MA in early years education,以深入了解家庭教育、儿童身心发展以及语言启蒙。另外,在这个学校待久了,争取打入羽毛球校队,做个替补队员,当个陪练也行。我现在陪着心一妈妈学球,重新练基本功。教练,是原英国国家队男单主教练Stuart Wardell,我的同龄人。
英国的夏天,夜晚温度很低,盛夏时都只有十几度。现在晚上仅有几度。尽管傍晚阳光灿烂,但风大,寒意刺骨,吹得人头晕脑胀。向来不怕冷的我,把套头衫的帽子披上,穿着羽绒背心,还缩成一团。校园里,穿着T恤谈笑风生的年轻人,比比皆是。
耳畔不时传来普通话的对话,中国留学生随处可见。现在的小青年们,普遍高大健壮,身材俊逸,扮相时髦,神色舒展自信,长身轻步,从我这半大小老头身边拂过,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心里满是惆怅。三十年前的现在,应该是我大二的下学期,手不离卷,念念有词,背的是刘毅的托福和GRE单词。1993年,已是改开后第一波留学潮的尾声。奔赴海南、深圳、上海去淘金,正在逐步取代留美镀金的唯一选择。我在第一波留学潮的尾子里折腾了几年,也没考取全奖,望洋兴叹。一晃就三十年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这代人的老年大学升级版 ——人生下半场的回炉学习潮,也许正起于青萍之末。这些年,大学越办越多,年轻人口却越来越少。如果60后,70后,成为生源拓展目标,不少大学应该还能再撑几年。
读完下一步的早期教育硕士,再读什么,还没想好,也许是东亚史、亚太地区研究,或者中国研究。无论如何,活到老学到老的收尾,是读个老龄化研究硕士,MA in gerontology。缘起,除了当下老龄化社会的趋势,也来自再次重读《吴宓日记》。这一回,从他1943年50岁那册日记开始,读他事无巨细,描述自己心态、体能、健康、思想,以及读书趣味的变化,心有戚戚。人生下半场,我想细细研究自己,以及一代人的全新成长历程,学会优雅地,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