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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即兴，作为诞生于上世纪70年代纽约的前卫舞蹈，最初以表演艺术的面貌走进公众视野。随着其在世界各地的传播和发展，它逐渐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社群和习练者产生了深刻的互动。由于创始人放弃版权的想法，如何教授与如何学习CI成为一个持续开放的议题。全球各地的社群、舞团和机构，纷纷在探索并发展各自学习接触即兴的方式。作为承载这种交流的载体，《接触即兴季刊》（Contact Quarterly）也记录了不同代际的实践者们如何分享他们的教学经验，以及他们在这一开源实践形式中的思考与困惑。接触即兴在中国的发展已逾十年，各类舞蹈周、工作坊、常规课程和实验室（Lab）、舞酱在不同城市和社群中蓬勃展开。人们对“系统化学习”的期待与对“去学习化”的呼唤始终并行，如何在这看似矛盾的两极间，平衡这种开源形式的野生活力与其略失系统的特质，成为了值得探讨的问题。「身体时间」舞蹈周策划组希望通过汇集这些文献资料，与特邀教师及本土教师们的思考交织呈现，期待能为我们当下的教学与分享带来更多启发。“Core Prop, Steve, and the Empty Middle: mysteries and discoveries at CITE 06” 原载于Contact Quarterly Vol. 32:2, Summer/Fall 2007.
译者｜廖书艺
编校｜吴张心安
2004年，Martin Keogh和我在Earthdance共同组织了首届CITE（Contact Improvisation Teachers Exchange，接触即兴教师交流会议），对于我而言，最令人兴奋的部分之一便是我们在活动间歇关于“如何构建教学框架”的对话。这是一次基于实践的高水平教师交流，令人振奋且内容丰富。那天，我们进行了一项名为“行之有效”（“Tried and True”）的教师交流的活动。“Tried and True”最初由 Martin 和他的同事在早期的加州教师会议上提出，是一种快速分享教学素材的交流工具。至今，这一方式已经多次被世界各地的教师会议采用。教师们集思广益，列出一长串“重要的教学技能”，然后从中选择几个，教师们快速展示或描述教授这些技能的“行之有效”方法。我一直非常喜欢老师们提出的一系列主题——坠落、给予和承受重量、螺旋、倾听、改变水平维度、使用中心、滚动、倒置、周边视野、滑动、滚动接触点、骨骼支撑等等。随着头脑风暴的深入，更多有趣的信息涌现，墙上的大纸上写满了诸如“勾住/不勾住”、“群体意识”、“核心与肢体整合”、“游戏与玩耍”、“操控”、“小丑性格”、“手的使用”以及“对模糊性的容忍”等话题。通过这些讨论，我们可以很好地了解每位教师对“什么是CI教学的核心”有怎样的理解。尽管我喜欢这种方式，但在第四届教师交流会的练习中，我开始对不断增长的主题列表感到不满与困惑。我不禁思索：我们为什么要教授这些技能呢？为何不直接探讨这些技能背后的根本问题——通过教授这些技能，我们究竟希望推进的是何种舞蹈的核心理念？找出这一根源是否有助于我们理解，在选择 CI 教学内容时，什么是核心的，什么是次要的，什么是技术的根基，什么又是个人风格的体现？“定义”一词当时对我来说似乎失去了吸引力，于是我找到另一种方式来构建我的问题：“接触即兴”，这个由史蒂夫·帕克斯顿（Steve Paxton）最初提出的实践形式，其“核心命题”是什么？这种舞蹈形式最基本的，有别于其它舞蹈形式和活动的特征是什么？在那年五月的交流活动结束后，Martin和我决定在两年后的下一届交流会中，特别关注“核心主张”这个主题。去年三月，就在2006年教师交流会召开的几个月前，我在Breitenbush的舞酱上和史蒂夫谈过这个话题。在工作室外的一次休息时间，我问他接触即兴的核心主张是什么（他知道即将到来的教师交流会，以及我们的会议主题)。史蒂夫以他一贯的简练且“中立先生”式的风格回答道，他不知道。于是，我只好在一个月后又发了一封邮件，再次向他提出两个问题：1. 你是否曾看到两个人跳他们认为是接触即兴的舞蹈，而你不认为那是接触即兴？2. 如果是这样，他们的舞蹈中缺失了什么，或者出现了什么，导致你无法认为这是接触即兴?“…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我认为的核心命题是什么。你真的认为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我们是否有必要去追求这个概念？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你会问这个问题也很有趣。这是为了给那些向你询问定义的人一个答复吗？他们大概从未读过《接触即兴季刊》上发表的多种定义吧？总而言之，或许你对这个核心概念有自己的答案，我很乐意听你分享……好了，我要去院子里干活了。”与此同时，为了准备教师交流会，我和Martin通了一次电话，漫谈中我提及1972年6月的纽约，接触即兴诞生的最初两周，史蒂夫如何向我们展示了一系列具体的练习——“小舞蹈”、滚动、将自己抛向空中，等等。我们每天都做这样的练习，然后两人一起站在垫子上即兴。我对Martin说：“史蒂夫给了我们这些练习，然后我们在它们之间那片空的、未知的空间里即兴跳舞——在这些练习所暗示或框定的空间里。”史蒂夫没有用语言定义这些练习，而是通过训练引导我们进入这些感觉与意象之间的某个领域，让我们自行跳舞，即兴，靠我们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我这样做，会发生些什么?听了这个故事，Martin立刻敏锐地捕捉到重点，并重复道：“史蒂夫提供了这些练习——作为一种框架，而我们在它们之间的空白中舞动。”我们都对此画面感到十分兴奋，“框架与空的中心”（“the frame and the empty middle”）因此成为了我们在第六届教师交流会共同探索 CI 核心主张的出发点。史蒂夫精心构建了框架，但在中心处留下了空白，没有给出具体答案，这种想法让我感到格外贴切与满意。这让我想起太极“推手”或合气道，当对手推动时，最优秀的练习者不会反击，而是通过让开，让对方的能量自行释放，从而参与其中。也许正是由于没有一个明确的中心，CI 的定义多年来显得难以捉摸。然而，对于我们这些长期从事接触即兴的实践者来说，虽然核心理念未被明言（但多年来在《接触即兴季刊》以及其他地方有过许多讨论与定义），它从未是一个真正模糊或危险的问题——只不过是难以准确描述而已。而一场精彩的舞蹈，往往便能解答一切疑惑。然而，随着这种双人舞形式，这种如同通讯信号般传递的触碰方式在世界范围内持续发展，接触即兴是否有可能演变成一种泛泛而谈的自由运动与触碰游戏？另外，还有一些现代舞者，他们可能仅仅在“当代双人舞”的课程中接触过接触即兴，在课程中他们或许会触碰并分担重量，但并没有太多即兴在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当他们报名参加要求中高级接触即兴经验的工作坊时，接触即兴对他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Ali Essakalli（站立）和 Neige Christiansen Earthdance的秋季舞酱中的即兴，2006年10月。我对寻找一个令人满意的单一形象或定义的兴趣，并不是要限制人们参与接触即兴的实践或发展，而是为了更好地深化和丰富这一艺术形式——不仅为每个人，也为 CI 本身。当然，作为一名教师，我认为，在身体与意识层面对接触即兴的核心主张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是有益的。至少，这会为你提供一个明确的参照，使你能够与之对话、拒绝其中的一部分定义，或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改进。（同时，不设立一个官方定义的好处在于，它促使我们回归自身与同伴的经验，从中探寻接触即兴的本质。）因此，Martin和我在第六届教师交流会上，不仅带来了“核心主张”这一主题，也提出了“框架与空的中间”这一形象，作为我们今后共同工作探讨的基础与可能路径。在Kathleen Lusk Brooke和其他人的大力帮助下，由Lauren Spivey和Dan Bear Davis转录了第六届教师交流会的整个过程（鼓掌！）。Dan Bear 和 Lauren 的记录详实且丰富，其中一部分精华可见于《Still Moving》杂志。几个月后，我拜访了史蒂夫位于佛蒙特州北部的农场。当我们围坐在他的圆形橡木餐桌旁时，我向他简单介绍了教师交流会的情况以及我们对核心主张的探讨。当天晚上，史蒂夫走到餐桌前，幽默地说道：“我想到了答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封面图｜Georgia O'Keeffe “Pelvis IV”， 1944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和期刊所有，翻译仅供学习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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