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千里映星辰II卢何燕

文化 2025-01-25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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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映星辰

☆卢何燕

青绿之色，源于中国国画矿物颜料的石青和石绿。它不仅超越了“青山绿水”的直观印象，还延伸了“青绿千载”的深远憧憬。

舞剧电影《只此青绿》以宋代名画《千里江山图》为创作背景，以中国古典舞为载体，融入动态的运镜手法和创新的特效技术，使每一帧都是一幅流动的画卷，在不经意间唤醒了我们骨子里的东方美学。

早在2021年8月，《只此青绿》的首次播出便取得了不凡的成绩。直到2022年的春晚，《只此青绿》再次以一曲绿腰舞惊艳了亿万观众，女舞者们身着青绿衣裙，梳着高峰髻，姿态婀娜，端庄优美。李群玉曾在《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描绘了绿腰舞动人的舞姿。“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绿腰舞是唐代最流行的“软舞”，其特征是“以手袖为容，踏足为节”。

今年国庆，《只此青绿》首次以舞剧电影的形式走进老百姓的视野。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表演群体涵盖范围更广，不仅有专业的舞者，还有织绢人、采石人、制笔人、制墨人、篆刻人等纷纷登场，共同演绎了《千里江山图》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翰林书画院的男舞者们身着藕粉色的圆领袍，阳光俊朗，意气风发，把王希孟的日常生活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些表现形式与绿腰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在整体上共同传递了古典美的和谐统一，深刻阐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阴阳平衡之道。

中国古典舞在电影中的沉浸式演绎，打破了传统舞台的表演形式，传达出一种对古典舞的意向、精神和形式自由的追求，为观众带来了身临其境的观看体验，为古典艺术的传承开辟了一条新路径。

全剧没有一句台词，只有音乐和舞蹈，却处处体现了“无声胜有声”的境界。《道德经》明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任何事物发展到一定境界将回归到“无”的状态。

天才画家王希孟的一生也是如此。

王希孟生于北宋年间，传闻他出生的时候有仙鹤东来。他在少年时期便展现了惊人的才学，不仅擅长诗词歌赋，通晓音律、善剑术，书画也颇有根基。因此，他十多岁便入宫中“画学”为生徒，宋徽宗见他“其性可教”，于是亲授其法。

半年后，年仅十八岁的王希孟便完成了近千年来青绿山水画第一神品——《千里江山图》。据说，要完成这样一幅作品需要画五遍，而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创作。此后，他便杳无音讯。

《千里江山图》的画法为“青绿法”，王希孟继承和发展了唐代青绿山水画的技法，使用矿物颜料，通过移步换景的视觉效果，为气势恢宏的千里江山增添了一派灵动飘逸之气，画卷纵51.5厘米，横1191.5厘米，是《清明上河图》的2倍多。

这卷山水画，仿佛是王希孟吟唱的一首创新田园诗。他沿用了南方画派以横幅卷轴为主要构图方式，画中的山石先以墨色勾皴，后施青绿重彩。他把水墨山水的技法运用到青绿山水画中，不惜牺牲水墨的感觉，用重彩去表达意境的隽永。

他在颜色搭配方面可谓别出心裁。整卷画以红色赭石铺底，以青色为岩石，以绿色为植被，增添了画面的稳重感，营造出一种既辉煌又雅致的金碧山水之体。

在《只此青绿》中，有一位“展卷人”通过画卷篇幅的切换，衍生出《千里江山图》里背后的故事，灯光光影和舞美艺术的变换挪移，把千年时空转换至眼前。剧中的节奏与作画过程以及欣赏卷轴画的过程相辅相成。这位“展卷人”的原型乃是故宫博物院书画部研究馆员王中旭，他曾分享过给《千里江山图》拍照的往事：“当光线渐暗，画上的青绿色就会散发出宝石般的光芒”。

一抹青绿，是大自然的一次次凝神静息，是少年的一缕缕青春朝气，也是岁月流淌的一个个美好记忆。

这一抹青绿，也许曾照进了王希孟的梦乡。

在王希孟笔下，处处散发着希望的力量，景物栩栩如生，群山层峦叠嶂，人物视角不一，全卷采用鸟瞰的视角，运用高远、深远、平远等多种构图方式相互穿插，勾勒出“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真实感觉，其大胆而细腻的用色，自显雍容华贵的气度和超凡脱俗的韵律。

不同于《清明上河图》的热闹繁华，这幅清俊秀雅的《千里江山图》，更像是一个超越现实的世外桃源。

陈丹青说：“我分明看见一位美少年，他不可能老，他正好十八岁，长几岁，小几岁，不会有《千里江山图》，他好像知道，过几年就死了。”

他为宋人画出生活梦境，却给自己的结局留了白。

很难想象，《千里江山图》有大大小小三十多枚印章，竟然没有一个属于王希孟。关于王希孟的记载，只有题跋上的寥寥数字，拍摄这部电影的艰难可想而知。

《千里江山图》近百年来只展出过四次，即便是故宫的专家们，也很难见到该画。所幸的是，《只此青绿》以它独有的舞蹈手法，再次打开了这卷传世之作《千里江山图》。

剧中的实景与服装，皆以宋代名画为原型，十分考究。电影中的实景舞蹈复活了《蚕织图》的样貌，记录了江浙一带的蚕织户养蚕、织帛的生产过程，百姓劳作时的服饰造型参考了刘松年的《撵茶图》的襻膊，织娟女的三白妆灵感来自于宋代壁画。

中国绘画艺术的顶峰在宋朝，翰林图画院便是在宋徽宗的统治下发展至鼎盛时期。在电影《只此青绿》中，翰林图画院女官的珍珠妆来源于《宋仁宗慈圣光献曹皇后像》，翰林图画院先生和少年画师的簪花造型来自《货郎图》，由此一窥宋朝的极致审美。此外，电影场景布置的《瑞鹤图》，反映了宋徽宗对国运昌盛的期盼。

我惊讶于《只此青绿》的演员们凭借动态的舞蹈艺术，便能把背后的故事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他们就像那位少年穿越而来，带我们去领略这盛世河山，又顷刻间化身为群山翠色，与王希孟展开了一次次无声的心灵对话。

他们以身体为笔，以情感为墨，将柔软的身躯化为一座座连绵不绝的群山，用满腔的热爱晕染了一次次怦然心动的涟漪，把宋代的气韵舞成了灵秀的千里江山，贯穿了笔、墨、纸、砚、丝、色、石、人乃至王希孟的一生，绘就了一场穿越千年的告白。

我始终坚信：有一种文化自信，一直流淌在我们中国人的血液里，它已经沉睡太久，需要用全新的方式来向世人敞开久违的怀抱。

王希孟消失了，却一直藏在我们心中，如同星辰般璀璨。他仿佛在画里微笑着告诉每一位中国人：“这盛世将如你所愿。”

这一刻，墨是他的心血，笔是他的脉搏，绵延不绝的千里江山是他的心跳。

他像一只仙鹤飞在天空俯视人间。

我想写下一首小诗致敬这位少年：“青绿烟波外，人间少许春。晚来松鹤瘦，千里映星辰。”

作者简介

卢何燕，笔名卢彦彤，浙江临海人，浙江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浙江省写作学会会员、杭州市文学学会会员，临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今日环境》《科普作家报》《之江诗刊》《台州文学》《台州诗词》《今日临海》等纸媒上发表作品。2024年，在浙江省诗词与楹联学会第六届青春诗会中荣获优秀奖，在浙江省文化馆举办的全省诗歌大赛中荣获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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