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甜蜜年II陈自学

文化 2025-01-29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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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年

☆陈自学

王安石在《元日》里写到:“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诗中写出了新年元日喜庆、欢乐、祥和的节日氛围，让人们感受到新的一年到来时的生机与活力。如今的过年，已是今非昔比。可以说比吃糖还要甜。

孩提时，过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吃糖。因为家里为数不多的水果糖，已经被我们这群小馋猫偷吃得一干二净，就连被父母严严实实地藏在高高的墙洞里的红糖也没有幸免。为了能吃到糖，我们等呀等，盼呀盼。每天都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大人们还要等几天才过年。大人们不厌其烦地说:“快了，快了。”总感觉大人们说的这个“快了，快了”遥遥无期，我们只想明天就过年。

因为只有过年，大人们才会到街上买上少许饼干、一包白糖，还会带上一点点水果糖。大人们煞费苦心地给我们分糖，要做到尽量公平，实在不够分的话，哥哥姐姐就得少分一点。因为凡事只有大的让着小的，才不会伤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和气。饼干和水果糖不到除夕就被我们五个饥肠辘辘的兄弟姐妹吃光了。唯一剩下的一包白糖，我们都惦记着，只有等到大年初一，大人们才会用调羹，一碗一碗地分好，冲上开水给我们喝。我们都来不及让它冷却，也顾不上大人们的提醒:“喝慢点，没人和你们抢，小心把嘴烫伤。”“大年初一喝白糖水，预示着接下来的一年，甜甜蜜蜜”大人们如是说。

过年除了吃糖，还有其他有趣的活动。比如说，大年初一开财门。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是家里的童男。开门要念:“主人前来开财门。一开东方甲乙木，主人发财又进禄；二开西方庚辛金，金银财宝堆满房间；三开南方丙丁火，招财进宝就是我；四开北方壬癸水，财源广进长流水；五开中央戊己土，幸福安康合家欢！”此时，里屋的大人们会响亮地答谢道:“谢金口。”开门完毕，可以拿到大人们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用红纸包着的红包，六角六或是八角六。其实这只是个迟到的红包，我们兄弟姐妹五人提前就把它分好了。

比这更有趣的事情数不胜数，比如偷葱和蒜。俗话说，偷到别人家的葱表示聪明，偷到别人家的蒜表示有算计。大家都知道偷别人家的东西肯定不对，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所以被偷葱蒜的人家也觉得是一种幸福，他们认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为了这个，我们几个小孩子一般在三十晚上就开始谋划，比较寨子里哪家的生活条件更好，人更聪明。确定目标后，要在鸡叫三遍之前赶去，趁主人还没有起床，完成这项活动。有一次，当鸡叫两遍的时候，我叫醒睡梦中的弟弟，催他迅速穿好衣服，套上鞋子后，便溜出家门。借着星光，高一脚低一脚、鬼鬼祟祟地朝别人家的葱蒜地走去。一路上，夜风不时地把路边的枯枝败叶吹得沙沙作响，受惊的松鼠偶尔会从跟前窜过，弟弟害怕得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角。当我们靠近葱蒜地时，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影在葱蒜地里移动，似蹲似站，似黑似白，吓得我心砰砰直跳。镇定后，我一把拉住弟弟，嘘了一声。只见那个黑影朝我们的反方向迅速离开了，而且伴有急促的脚步声。等他走远后，我们才开始行动。回家的路上，我和弟弟一手握着葱，一手握着蒜，你追我赶，边走边说笑：“真的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然后嘻嘻哈哈地回家了。

偷“葱和蒜”固然惊险，但撵雀更为开心。我们回到家时，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接下来就要进行有趣的撵雀活动了。曾经问过大人们，大年初一为什么要撵雀，他们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撵，只是一辈一辈这样传下来，坚守老祖宗的传统，不能丢。”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开展这项撵雀活动的心情。我们分头行动，有的去田地里，有的去大路口，有的留在自家院子里。有节奏的呐喊声，整个寨子的呐喊声汇集到一起，宛如动听的交响乐，把驱赶鸟儿的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受到惊吓的小鸟，不得不远离庄稼地或庭院等区域。最终达到避免鸟儿啄食种子、谷物等，保护农作物或家庭储备的粮食。回想起那一个个逝去的过年传统习俗，回想起那些记忆犹新的往事，虽有些粗陋，却比糖还甜。

近些年，国人无不为隆重的春节而奔忙。就说大家印象最深的浩浩荡荡的春运，还来了个海陆空总动员，为的是在过年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回家。每到过年，大家熟悉的中巴车，两排行李架上塞满了行李，过道里也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车顶的行李架上也堆满了货物。发动机的轰鸣声和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首首独特的返乡乐章。从他们归心似箭的样子不难看出，其实每一个乘客都像人在曹营心在汉，人虽然还在车上，但心已经飞回到了家中。带着对家人的牵挂和思念，只想尽快投入家的怀抱。

长途跋涉后的团聚，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年夜饭。每家人都会尽量争取在太阳下山之前吃好年饭。通常在正堂前用餐，家里的老人们要端坐在正八位，按照男左女右的座次，其他按照辈分、长幼依次落座。落日的余晖把餐桌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金色，显得十分明亮，一家人围坐在摆满丰盛菜肴的桌前。色香味俱全的一大桌子菜让人看了直流口水，比如红烧肉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寓意红红火火；清蒸鲤鱼鲜嫩肥美，老少皆宜，寓意年年有余；火腿鸡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寓意吉祥如意；煎豆腐块如同穿着金缕衣，外酥里嫩。寓意福气满满……长辈们笑着给孩子们夹菜，嘴里念叨着:“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好好吃饭，快快成长。”孩子们一边应和着，一边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美食，有时绕桌三匝，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其乐融融的场面，别提有多幸福！

味觉盛宴过后，视觉大餐随之而来。因为看春晚已经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固定动作，于是全家人吃过年夜饭，洗漱后便会早早地围炉而坐，等待着春晚的开场。仿佛那不仅仅是一台晚会，而是一份承载着团圆与欢乐的厚礼。伴随着熟悉的《春节序曲》，春晚缓缓拉开了序幕。主持人身着华丽的礼服，带着亲切的笑容，向全国观众送上新年的祝福，那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又亲切，瞬间将节日的氛围推向了高潮。舞台上，节目精彩纷呈，犹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舞蹈演员们身姿轻盈，舞步翩翩，像是一群灵动的精灵；歌手们歌声嘹亮，深情动人，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情感的温度，直抵人心。小品和相声也不甘示弱，总能让人笑得前俯后仰。还有那神奇的魔术表演……当零点时分悠长的钟声响起，演员们再次上台，一同唱响《难忘今宵》的旋律时，我戏恨不得按下暂停键，让时间过得再慢些，因为过了今晚就是明年了。此时的我，眼睛总会不听使唤地湿润，原来幸福也会有眼泪。

春晚的余韵还未消散，一觉醒来已是炮仗连天的大年初一。孩子们从未起得这样早过，也许是因为心照不宣。他们在院子里跳啊、闹啊，像一只只腾空而起的小鹿。边玩边等待着大人们的红包雨。说是压岁钱，实际上也不少。大人们会用一些印有春节快乐、蛇年大吉和长命百岁等字样的红包壳，里面装入两百、三百、五百不等的崭新大红钱，一一发给小辈们，只要还读书就无一例外。“感谢长辈们的慷慨”孩子们不停的说着感激的话。每个孩子，都会收到好几个红包。顿时，孩子们高兴得喜上眉梢、心花怒放。这样一幅幅小孩在闹、老人在笑的天伦之乐温馨画面，无不比糖还甜。

古往今来，年的甜蜜，都因团圆而热闹，都因习俗而精彩。甜蜜的年，不仅承载着我们对过往的满满回忆，更寄托着我们对当下火火生活的热爱，以及对未来美美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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