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大姑的野菜香II黄朝忠

文化   2025-01-27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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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的野菜香

黄朝忠


1,

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上学念书;最喜欢的就是上大姑家玩。因为去大姑家,我吃得开心,玩得快乐,还和大姑邻居小伙伴们在一起嬉玩耍。每次只要去了大姑家,我总是赖着不走,起码也得玩个三五天。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大姑疼爱我,喜欢我。她只要见我去了,烧饭时就特煮两个咸鸭蛋给我吃。还叫姑父下门前荷塘里挖一连藕,抓两条鱼起来为我烧藕汤,煎全鱼吃。此外,大姑还炒一盘她最拿手的,也是我最爱吃的干野菜。


这年初春的一天,父亲见我又要去大姑家玩。他不悦地嘱咐道:“忠,你去大姑家也行,但只能玩个三两天就回来。”我问他为什么?父亲说他去村小学找校长和班主任给我报了名,叫我下周一就去上学念书。书本费用他也给我交了。


听父亲这说,我好不情愿道:“伯伯,您叫我上山放牛牧羊我就干!可您叫我上学去念书我不呢!父亲问我为啥?我说,在学堂念书受老师约束,还要背书、写字、交作业什么的。因我脑子笨,读不进去书,也背不到书,更写不好作业要挨老师板子,罚我的站啊!


父亲安慰道:“脑子笨没关系。向身边同学们讨教讨教,脑子就会慢慢变灵活起来。”父亲还严肃、认真说道:“农村娃子,从小不念几句书,学点文化知识咋行呢?难道你也要和父亲我一样,当一辈子目不识丁的睁眼瞎,文盲农夫?听伯伯的话,从大姑家回来后就去上学念书。你真要倔着不上学念书,老子就不给你吃饭,把你赶出门!”


听父亲这么一说狠话,我害怕了。才勉强答应:“好好。我去大姑家玩两天就回来去上学念书呗!”


这时,父亲露出微笑的面孔说:“杂种,老子知道你去大姑家是啥意思,还不是想吃大姑烧的干野菜肉丝汤!”他还嘱咐我别忘了,回来时,一定要从大姑家带些干野菜回来,让他也尝尝鲜呗!”


我回问他道:“伯伯,您咋也爱吃大姑晒的干野菜呢?”


父亲说:“你大姑晒的干野菜有些特别。她是分种类晾晒干的,味道鲜美可口,好吃呢!”


2,

大姑家距我家约有十三四里路程,而且大都是崎岖不平的孤冲野洼山间小路,还经常有野兽出没。我每次出门时,手里总是握一只米把多长的木头棍,防止碰见毒蛇、狼什么的,可以壮胆对付它们。


这天,我快走到大姑家时,只见姑父背只背篓走在田野小路埂上。


“姑父!”我喊了一声快步跑近前一看,姑父背篓里盛满了各种鲜嫩的野菜。大概有地米菜、马齿苋、木叙科、野蒜苗、野韭菜、蒲公英、毛腊菜、狗狗秧、蛾蛾肠等十多种。姑父见到我很是高兴。他说:“忠娃,你来得好不如来的巧。看,姑父我又挖了这么多新鲜野菜,中午叫大姑给你烧一钵野菜掺肉丝汤吃,香呢!”我兴奋道:“哇,大姑烧野菜肉丝汤给我吃?我今天中午要打回‘牙祭’呢!”


姑父笑道:“你这娃子,吃顿野菜肉丝汤就高兴得说是打‘牙祭’? 那要是吃顿肥肉块子,你还要说是在过大年啊!”


一阵高兴之后,我关注到了姑父的身躯和面目。只见他那佝偻的身躯,满脸的皱纹,好像苍老了许多。我心里便知道,这是“粮荒” 日月,生活太苦导致的。因为在“粮荒” 日月里,农村许多家庭都是靠挖野菜度饥。当时有人还说了这样一句顺口溜:“野菜能顶半斤粮,离了野菜饿肚肠。”是呀,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人提着竹篮,带上小刀,出门走在田野、路埂、水渠边或山坡上寻采可食用的野菜。


再说我姑父,他因前两年疾病缠身进住医院,经专家医师精心治疗, 虽然大有好转,精神尚可。但姑父他没有静心下来休养,整天总是在惦记着他那一亩三分地和屋后那片用材林及他的菜园地。所以,姑父经常去转转看看, 拾掇拾掇, 顺便带上背篓, 薅一些能食用的山野菜回家充饥。因姑父闲不住、爱劳动而导致体质下降,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


大姑,是个过细女人。每次姑父挖回的各种野菜, 她总是择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分娄用清水淘洗得干干净净。把能晒成干菜的野菜,放进开水锅里烫秧后捞起来,摊在簿箕里或搭在绳子上晾晒干。然后用塑料袋分类装好,储存起来。除了姑父挖回的野菜用开水烫个半生不熟晒成干菜外,大姑还把自己种的菜园菜吃不完,也用开水烫后晒成干菜。如干豇豆、干扁豆、干苦瓜、干菠菜、干苋菜、干辣菜、萝卜干等。还经常把自己晒干的野菜送给左邻右舍们享用。


大姑晒的那些干菜,在其她粗心大意女人眼里,只是一种普通干菜, 普通炒法和吃法而已, 变不出什么花样来。而我大姑手巧厨艺精,她能做出好几种花样野菜美食来.。如干菜打面糊涂、干菜煮面条、干菜包饺子、干菜包包子、干菜肉巴夹馍。再用干菜垫红肉、舒肉碗子底等等。让人们吃的口感和味道就大不一样了呢!


3,

这天中午, 当我来到姑父家, 见大姑正忙着在筛子里,箥箕里或绳子上晾晒她用开水浸烫后捞起的野菜。于是,我赶忙插手帮大姑摊晒野菜。大姑说别别别,你别插手。这晾晒野菜虽然不是什么技巧活,却还有点讲究。那就是将野菜分类择出来摊晒,因为有的野菜耐晒,有的野菜不耐晒。因此,不能混合在一起晒。同时,还要按顺序摊均匀朝阳才晒干的快。


这时,大姑还说她早上用酵子(酵母)发了一瓦盆白面,叫姑父抓一大把干野菜先用开水浸泡软和,然后用刀切成碎末,再拌上鸡蛋米和葱姜等香料,中午上笼蒸野菜包子吃。我听大姑说蒸野菜包子吃,馋涎得我要流出口水来。高兴地跳跃道:“嗬嗬,大姑笼蒸野菜包子给我吃,我好有口福啊!”大姑笑道:“你这娃子,吃顿野菜包子就说有口福,要是吃顿肉包子,你还说是过大年呢!”


中午饭菜上桌后,姑父还兴致地倒了一小碗散装高粱酒,他津津有味地着吃着刚出蒸笼、热腾腾的野菜包子,品尝着辣口不辣心的高粱酒,便打开了话匣子。姑父说:眼下社会主义大道越走越宽广,老百姓的生活趑来越美好。如今的野菜汤、野菜糊涂或野菜包子馍却成了农村农民改变口味的好东西呢!


这时,大姑接过话茬说道:“是呀。在‘粮荒’年月里,是能顶半斤粮的野菜拯救了大多数老百姓的生命。现在农村农民托党政策好的福,大家都富有了。鱼肉吃腻了,吃顿野菜饭,野菜包子馍,感到好吃挺香呢!”


姑父说:“是呀。在‘粮荒’日月里,吃野菜就像咱们现在吃鱼肉一样吃腻了。如今,党的政策好,百姓生活好。美酒和大鱼大肉三天两头就能品尝到,不再是什么稀罕食物了。而野菜却成了客人们在星级酒店要首点的菜和贵客们改换口味的新宠呢!”


4,

已到晚年的姑父,他赶上好时候的体会更深了。并拼出老命耕种好的几亩农地,管好他屋后一片“摇钱”树木和竹林。生活上吃的都是自己种植无公害的大米、小米、玉米、大豆、土豆、红薯、地瓜、萝卜、白菜、豆角等之类的粮食和蔬菜。那时候,我父亲最喜欢吃大姑晒的干野菜。他说用温开水浸泡软和后,搌干水分用刀切碎,加上油盐、辣椒及佐料炒熟后吃着可口,味道独特。只要有干野菜,父亲说他就能多吃饭呢!


野菜吃了不少,但极少有人去用心体会。所以,人们没吃出它应有的味道。去姑父家这天中午的饭桌上,我见姑父夹了一筷野菜放进嘴里仔细嚼嚼,才真正品尝出深藏其中的鲜美味道。现如今,我念念不忘的倒不是那野菜的味道,而是饱含着其中的那份浓浓的情意。


姑父和大姑是一对苦命夫妻,终身没有子女。夫妇俩相依为命活了接七十多个春秋。后来在乡政府领导、村干部的关心关怀下,姑父和大姑老俩人都进了养老院,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


从那以后,姑父不再背着背篓在野外采挖野菜了,大姑也不再晒些干野菜,储存干野菜了。所以,我后半生就再也没有吃到大姑亲手炒的干野菜了。不过,姑父背着背篓挖野菜的身影和大姑多次煮野菜肉丝汤给我吃的情景,还一直在我眼前浮现着。


作者简介


黄朝忠:男,汉族,中专学历,中共党员,行政退休干部。曾在中央党校培训学习过。

业余文学写作爱好者。迄今仅小说、散文、故事作品散见于《当代小说》、《小说选刊》、《短篇小说》、《中国散文》、《散文百家》、《青年博览》、《特别关注》、《故事会》、《上海故事》、《故事林》、《民间传奇故事》、《民间故事》等多家刊物。

本人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国散文协会、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湖北省作家协会、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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